第十九章
鲁斯兰为了让心爱的柳德米拉尽早醒过来,他穿过峡谷越过高山,夜已继日地赶路。基辅还很遥远,怀抱中的柳德拉依然昏睡不醒。
啊,鲁斯兰忍受着相思的饥渴,忍受着欲火的折磨,就那样精心呵护着怀中的柳德米拉,努力克制着内心非分的情欲,只是在偶尔纯洁的幻想中得到无上的幸福和欢愉。
有个修士把这段真实可信的情节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他说:“男人在女人不自愿的情况下满足生理上的乐趣,就是粗暴和大煞风景的事情;只有两情相愿,男女双方才会感到其乐无穷。当初的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在黄昏后的白桦树林中,啊,他们的第一次吻那么颤抖、轻忽而又匆匆。直到新婚的夜晚,一对新人才要真正品尝爱情的滋味时苦难降临。”
是啊,爱情中的痛苦和爱情中的欢乐是形影不离的。
鲁斯兰骑着马踏上了一片平原,平原上长着稀稀落落的云杉,在明亮耀眼的蓝天下,远处是一座连着一座的险峻山峦,顶上是黑魃魃的圆形山巅。鲁斯兰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已经猜出来了,这是恶魔弟弟的地盘。
骏马似乎跑得快了一些,怪物就坐在那座小土丘上面,睁着眼睛注视着远方发呆。它的头发,好像是长在高高的额头上的黑糊糊的森林,看上去没有一点儿勃勃的生机;它的脸颊上,生命的颜色已经所剩无己,像是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铅灰,显得那样的苍白;它那张开着的血盆的大口,露出两排巨大的牙齿,呼吸显得很微弱……啊,它,眼看着到了奄奄一息的时候。
鲁斯兰高喊道:“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怪物听到鲁斯兰的喊声抬起头激动的说:“啊,亲爱的鲁斯兰,你回来了!”
鲁斯兰抱着柳德米拉跳下马微笑着说:“感谢你的帮助,我已经找到了柳德米拉,不过她被你哥哥施了魔法,正处于沉睡之中,要等回到基辅后才能醒过来。”他指了指马后的皮囊继续道:“啊,你那可恶的哥哥被我打败了,现在就装在里面。”
怪物听了这话立即精神大振,几步奔到马前坐下说:“鲁斯兰,能不能让我看看他?”
鲁斯兰犹豫了一下说:“当然。”他把怀中的柳德米拉轻轻地放在草地上解开了皮囊。
怪物的全身在颤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皮囊中的恶魔认出了弟弟,满脸呈现出羞愧之色。是啊,他应该为当年的恶行而羞愧,那颗忌妒的邪恶的心,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一家人!
怪物看着哥哥现在的情形,脸颊上布满了红晕,眼睛里流露出最后的愤恨,它在沉默中压住怒火,接着感觉舌头已经发僵,就在那一刹那之间,它多年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鲁斯兰抬头仰望着怪物庞大的身躯越升越高,最后融进了天空的蓝色中,他明白,它去了它应该去的地方——天堂。
皮囊中的恶魔直打哆嗦,一动也不敢动,连喘气都是那么的轻微。他害怕鲁斯兰杀了他,于是在心底拼命的用魔法书上的咒语向各路魔鬼祈求平安。
鲁斯兰站在那里仰望苍穹很久后把皮囊重新绑好,抱起柳德米拉上马继续赶路。
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小河坡岸边森林昏暗的阴影里还有一座低矮的小房,房顶上被苍郁的松树掩映。河中的水在冬日里慢悠悠的流着,好像在梦中冲刷着岸边用芦苇做成的篱笆,寒风吹过的时候便沙沙作响,绕着篱笆唱着潺潺的歌儿流去。这里,还有一条隐秘的山谷,山谷里由于昏暗便显得十分幽静,仿佛从上帝创造这个世界开始就是这样的鸦雀无声。
鲁斯兰勒住战马举目四望,四周静悄悄的,早晨的阳光透过清晨的蒙蒙烟雾照着山谷和岸边的树丛。他把柳德米拉放在草地上,看着依然沉睡的妻子,感到既甜蜜又悲伤。他在妻子身边坐下,长吁短叹。突然,他看见前面的河上有条小船,桅杆上挂着破旧的帆,渔夫悠扬的歌声似乎荡漾在水流潺瑗的河面上。渔夫把网撒进河里后俯下身体划起双浆向树木葱茏的岸边驶来,直奔那间简陋的小房。
鲁斯兰看见从那座屋里跑出一个老太婆,披散着的头发已经花白,平静的目光笑盈盈的脸,裸露的胸脯上两只乳房低垂着。
上帝啊,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渔夫和老太婆见面后竟然亲热的互相拥抱,嫣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就在他俩热情相拥的瞬间,鲁斯兰发现那个老太婆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少女!啊,鲁斯兰认出来了,少女就是恳求自己帮忙她收玉米的那个!上帝啊,原来她是一个具有魔法的骗子,好在自己心中只有柳德米拉,才没有被她的魔法所迷惑。那个渔夫是谁呢?鲁斯兰也认出来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可萨汗拉特米尔!
鲁斯兰从老太婆怀中拉过拉特米尔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真的爱上了这个老太婆?”
拉特米尔大笑道:“老太婆?伟大的鲁斯兰,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她比柳德米拉还要美丽。”
鲁斯兰哭笑不得。“亲爱的朋友,睁大眼睛的应该是你!”
拉特米尔惊呼着奔过去抱住老太婆说:“鲁斯兰,请你不要打搅我的幸福生活好不好?难道你拥有柳德米拉还嫌不够吗?还想来占有我的土地、爱人和城堡?”
“醒醒吧拉特米尔,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个美丽的幻影。土地?你的土地在哪里?爱人?难道就是你怀中那个足以当你奶奶的老女人?城堡?就是你身后的小木屋?”
上帝啊,拉特米尔已经完全被魔法迷住了心窍,对于鲁斯兰所言的一切根本不予理解。“不不不,我在这里过的非常幸福,我爱我的心上人,是她给了我生命里最欢乐的时光;是她给了我已经失去的美好青春,还有安宁和爱情的纯真。现在,为了她我愿意抛弃我华丽的宫殿,放下我的宝剑和沉重的头盔,忘记昔日的仇敌和所有的荣誉。啊,柳德米拉,她是你的新娘,我也不再梦着她。我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和我亲爱的情人,美丽的情人幸福地过一生一世。”
老太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在谛听两个朋友的坦率谈心,不时用眼睛瞟一下年轻的拉特米尔,有时候叹息,有时候笑吟吟。
心地善良的鲁斯兰见自己的善言劝解不能使拉特米尔回心转意,他只好抱起柳德米拉跨上战马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