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尘抬头，就看见程素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他下意识询问：“怎么了？”
程素皱眉，看着面前被切掉一个角的冻梨：“你把梨切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我也不知道切开之后怎么办。”程素执拗的不愿意提起“分离”二字。
“冻梨应该不算梨。”尹尘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好的解释，只能干巴巴的哄人。他看到程素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结果只是老掉牙的谐音梗。
程素摇头：“你不懂，自从遇到了你，我就特别相信谐音梗，话和文字都有力量，不能乱说。”她拉着尹尘，端着碗里面被切了一刀的梨，去找姥姥。
折腾半天，她非要每个人咬一口，又很倔强的一个人吃完了剩下的部分，这才安心坐在一旁摆弄手机。
“刚刚是欧阳帆发消息，催我们回去，昨天路易斯告诉我，说下周一要见何文治的代理律师，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他们在催。”
尹尘拿着程素的手机一直在摆弄，偶尔抬起头来，冲着程素一笑，搭上两句话，示意自己一直在听。
程素看着欧阳帆发来的消息，陷入了沉默。她曾无数次设想过离别，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别再等了，你剩下的时间不多，拿到数据盘之后，我重新运行代码，发现其中有一个参数在被不断迭代，自你脱离游戏世界开始，这个数字一直在减少。最多，今晚八点前，我也必须重新读档。”
“重启的瞬间，原本属于游戏世界的人会回到原位，包括身体状态和记忆，全部会回到程素存档的时间节点，也就是在易斯明去找曾敬涛之前。”
“想说什么就抓紧说，这次回去，未必再回得来……要不要告诉程素，你自己决定。”
也许欧阳帆并不知道，现在两人互换了手机，他原本发给尹尘的消息，被程素看在眼里。
她还在挣扎：“如果我不回去呢？这个数字归零，会发生什么？”刚发出去消息，就收到了欧阳帆的感叹号轰炸，“会死”两个字，刺的程素眼睛疼。
“你是游戏世界的主角，就是为了游戏世界存在，如果不回去，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会被游戏世界自动抹除的！”
程素看到抹除两个字，忍不住去看面前的尹尘，却发现他的肤色透着苍白，病态的白中，带着一丝透明。夕阳下，他的耳朵和指尖，很像玻璃。
“别玩手机了，多陪陪我。”程素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把尹尘送回游戏世界，可这一去，就是永别。
她夺下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备忘录里，多了很多个文档。尹尘握住她的手，靠在椅子上看她：“你都知道了？”
“嗯。”程素反手将他的手指抓在掌心，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掩盖他的冰冷，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举动徒劳无功。
尹尘倒是看不出难过，甚至十分平静：“我写了一些视频脚本，结合你平时拍摄的习惯和剪辑方法，你只要照着拍，后期能省很多力气……如果还是觉得为难，那就找别人给你做，不用在这方面为难自己。”
尹尘拿过自己的手机，给程素传了文档：“这是我之前和路易斯商谈好的，你这期视频收效好，接下来可以在围绕地域美食展开创作，他会帮助你处理商务和变现事宜。”
“这样一来，你也可以有更多时间留在东北老家，不需要再背井离乡，一个人在B市打拼，将这里作为主阵地，也会大有作为。”
尹尘一条条向程素解释，从后续账号的规划，到发掘身边人打造矩阵，以及如何签约条款时需要避免的“坑”，甚至在文档的最后一页，有所有程素可能需要的人的联系方式。
程素这么默默听着，看起来，他为所有人都拟定好了接下来的方向，为所有人都留了后路。
唯一再没有未来的，是他自己。
“别不好意思找路易斯帮忙，为了让他最大限度的帮助你，我可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帮他想到了摆平三江酒业内部的办法。”
尹尘说的越详细，越完善，程素就觉得越难过，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在游戏世界里共事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举重若轻。
平时程素总是哭，可今天她哭不出来，也许是不想让尹尘对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红肿的眼睛上。
“你要走了吗？”
“嗯，要回游戏里去了。”
程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带着些揶揄的语气，话语却接近祈求：“真的没办法了？你不是号称无所不能的尹老板吗？”
尹尘摇头：“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霸道总裁。”
就像她是游戏世界的造物主，造得出生命，逃不过命运，尹尘是主角，拥有着整个世界，却注定留不下爱人。
命运面前，谁又敢说自己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