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尘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骰子，拿起桌面上的水杯，随手摇晃了起来：“我发现他在酒里做手脚，所以喝的时候也留了心思，没有被他放倒。”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抬起，五枚正方体听话的站成一列，最上面的一颗“1点”向上，还没等程素反应，他将杯子递到程素手中，大手握着她的手腕，晃荡起来。
“等到何文治出门，我从房间的窗户翻出，沿着窗边往前走，就看到他用一根绳子，将所有隔间的门全部落锁，就知道他会在这里下手。”
程素目不暇接，只觉得杯子中的声音逐渐清晰，只见桌面一震，她再抬起手来，四枚骰子全部“6点”向上，整齐地宛如开会。
“少了一个？”程素疑惑。
尹尘碰了碰她的左手：“在你手心。”程素恍然张开手，就看见缺少的骰子不知道何时被她抓在左手当中。
“你……你为什么会？”程素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和尹尘相处的时间不短，这些时日里，尹尘却屡屡让她觉得，猜不透看不清。
尹尘笑了，伸手戳了戳程素脸颊上的软肉：“因为我是为你而生的霸道总裁，这属于基础技能。”
这是在直播，程素瞥见弹幕上都在说虐狗，连忙强行压下心绪，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那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是不是很棘手？”
“还好，我只觉得这些动作有些熟悉，看来是一位故人出手了。”尹尘知道，曾敬涛定然不甘心老老实实从头再来，他必然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在这个世界夺回之前的一切。
程素知道，接下来两人说的话，不太适合被别人听见，于是简单作别关掉了直播。她看着尹尘：“你觉得，曾敬涛不想回游戏世界，他想留在这？”
尹尘点头：“在游戏世界，只要我们一起回去，他势必会被绳之以法，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没办法免去一死。或者说，只要我是主角，他和他所代表的罪恶，就必败无疑。”
“而在现实世界，他所有的过去都被抹去，唯一需要面对的，就是证据还不够充分的绑架、故意伤害和盗窃，罪名没有那么严重。”
程素却不这么认为：“可是，你和他，都相当于从零开始，由奢入俭难，当惯了霸道总裁的人，要怎么去做打工仔？更何况是像曾敬涛这样，对于权利和金钱有着几乎变态一样渴望的人。”
不论是哪一种想法，两人要面临的都是无法反悔的抉择。不论尹尘是选择回到游戏世界，还是选择留下，对他而言都是残酷的。
半晌，尹尘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带我回你的东北老家，好不好？”
“你确定？别看B市现在白天还算暖和，这个时间段，东北都快要下雪了。”
十月底的B市，秋日氛围浓厚，却依旧带着暖意，可再往北走，草木凋零，已是冬日氛围。
尹尘点头：“我想看一看你长大的地方。”
程素脸上笑着，只是心里有些抽痛。尹尘没有过去，也不曾参与程素的过去，很可能两人也不会有未来，所以他们能拥有的，只有现在。
而尹尘想的，无外乎更多的了解程素，去养育她成长的黑土地上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风物，让她成长到今天的样子。
程素知道，尹尘现在把一切安排妥当，让路易斯牵制住曾敬涛，只是为了空出些时间来陪她。他越是这样风轻云淡，程素就越明白，尹尘没有多少时间了。
已经过了好几天，欧阳帆就算把程序重写，现在也应该写完了。等到路易斯拿到数据盘……程素不敢想。
她不敢说让尹尘留下来。毕竟，对于她而言只是生活过几个月的游戏世界，对于尹尘而言，却是切切实实的人生。
他的朋友、事业、过往都在那。更何况，自己没了尹尘也不会少一块肉，但是身为主角的尹尘要是不回去，游戏世界的所有人，都会在启动的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
那并不是单纯的数据覆盖，而是世界毁灭，所有人的生命都将在一瞬间归于虚无。更何况，如果尹尘不回去，那么在游戏世界消失的那一刻开始，他这个男主角还需要存在吗？
这确实是一道选择题，她却已经早早知道了答案。
当程素站在火车上软卧的包厢前，手里端着饭盒，里面装着一盒饺子，她擦了擦眼泪，确保自己的情绪不会被发现。
既然一定要有人来做这个选择，她宁愿一个人承担。她抖了抖手里的纸包，把之前从何文治那拿到的药，洒进了调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