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再次醒来,是被身下的热量“烫”醒的,睡梦之中,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天刚蒙蒙亮,除她以外所有人都已起身。她蹬掉身上压着的东西,却恍然发现那是个活物——自己被子上怎么趴着一只羊?
她伸手摸了摸,竟然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羊用还没长出犄角的头顶,在程素手上蹭痒,除了腿长一点,和猫也没什么区别。
好吧,程素心想,是自己睡了属于它的热炕头。她下意识掏出手机来,把“猫羊”当素材,又折腾了好一会儿。
“视频昨天晚上给你剪好了,你审审看,没什么问题尽早发出去。”尹尘坐在沙发上看了她许久,直到她放下手机,这才出声提醒。
程素坐起身来,把被子披在肩头,一手摸着小羊,点击了播放:“哇,平静质朴的背后,是良好的审美和变废为宝的慧眼,不愧是霸总。”
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的参差,后天努力也很难弥补,程素翻看电脑上的工程文件,尹尘几乎没有重复修改,粗剪之后一次成型,总共编辑时间在90分钟之内。
她没看到有什么问题,点击发送之后,跳下炕来,灶台锅盖上放着水舀子,里面给她留了洗漱用的热水,还有锅的余温。
“今天有集市,一起去逛逛?”尹尘站在一旁看她洗脸,闭口不谈昨天两人说的问题,到底要不要回游戏世界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
程素脸上有泡沫,干脆也不抬头,装作是昨天晚上酒醉说了胡话,很有默契的当做不知道,含混答应着,让尹尘先去院子里帮忙收拾东西。
等洗漱完出来,也只是眼睛有些浮肿,好似是宿醉的后果。只是姥姥看见后,用手心贴了贴她的脸颊:“大丫蛋儿哭过了?”
程素眼泪险些又要流下来:“姥姥,就是……可能尹尘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常常过来,我们可能也见不到面。。”
“南方是有点远,倒也不打紧,你妈嫁的也远,”姥姥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碎花围巾,系在程素脖子上,“只要惦记着家里人,多远也能回得来。”
在这一辈人的心里,远这个概念,大概是过了B市再向南,那就算是远了。这种距离上的远,和两个世界这么远。
尹尘挑起厚门帘,偷偷问程素:“要坐驴车去吗?”他指了指院子里停的那辆有很明显使用痕迹的车,“早上我喂过驴,吃的很饱。”
看得出来,他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程素摇头:“虽然二轮敞篷也很新奇,但是冬天太冷了,而且人多,驴年纪不小,姥爷舍不得让她拉车。一般这种时候,我们会等公交。”
尹尘似懂非懂的点头,可是整个村子里,他并没看到一个公交站牌。正在疑惑时,门外传来喇叭声——公交停在大门口了。
“婶子一家赶集去啊?”手里拿着一沓零钱的售票员烫着卷发,黑色的发根藏在栗色的小卷里,却依旧带着点洋气,显然,车上都是村子里的熟人。
而他们几个人上车,还因为拎着几只母鸡,多交了一个人的费用。程素找个地方坐下,一边礼貌的笑着,看着姥姥和身边或眼熟或面善的人搭话。
她悄悄问尹尘:“怎么样,乡下的公交车,和你印象里的不一样吧?”如果不是来到东北乡下,也许尹尘这个霸道总裁,一辈子也不会和这些奇怪的东西同乘一辆车。
除了自家带的几只要拿给亲戚的母鸡,车上还有一窝狗仔、足有半人高的三袋大米花,在尹尘脚边躺着的,是一个买了成人票的大轮胎。
“也很有意思。等有机会的,体验一下驴车。”尹尘笑着这么说,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
B市中央美术馆。
玲玲站在展品面前,脱下外面的厚衣服,露出一身优雅的长裙,她娴熟的摆着动作,一旁的助理疯狂按动快门,变换着不同角度。
这里人人穿着正式,对着馆内展品驻足欣赏,还不乏有人找到馆长,拍下藏品。这种地方的打光和环境都非常出片,玲玲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总之照片的主体是她。
“你之前说,我丢了东西?你看到是什么了吗?”玲玲状若无意,随口和曾敬涛搭话。
曾敬涛当时发现,在包的拉链处夹着花瓣,就说明有人并不是路过时将花放进包里,而是将包拿走后,又放了东西进来。
曾敬涛几乎马上就能判断,一定是丢了东西。可玲玲当时就确定过,常用的存有重要视频的数据盘都在,她甚至想不出来是丢了什么东西。
两人翻看了当时的直播,只能在虚化的背景里看到一个影子,像是有人拿走了包,又还了回来,当时人忽然多了起来,更具体的信息一概没有拍到。
但是曾敬涛的态度也非常奇怪,在玲玲确定丢掉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之后,他反而有些放心下来,像是确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玲玲自诩阅人无数,这点细微变化,她还是看得出来。
“也许是我看错了。”曾敬涛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他知道,路易斯已经拿走了数据盘,欧阳帆很快会重新读档,而那是他掌管游戏世界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