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说话，她继续开口说道：“外头田地被荒兽占了，她娘没了归处来投奔。”
“路家这些家仆嘴严得跟防贼似的，她娘如今赖在我家不走，我也是没了办法这才打听打听……如果小娘子知道她是死是活，让她将她娘带走吧。”
“毕竟是奶到大的亲娘，当初说话是不中听些，但如今外头乱得很，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是吗？”
这话不仅进了我的耳，也进了路云的。
我回握住婶子的手，眼中酝酿出一滴泪：“大丫早五年生了一场病便没了，让她娘自寻生路去吧。”
路云掐指一算，朝我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你尘缘将断，为何不去见？”
我拾起地上的包裹自顾自往前走着。
现在的路云少了那些波折，与前世不同。
自然也无法理解情感的复杂。
他以为，我娘多番厮闹是舍不得我，却不知她只是怜惜我没能卖到一个好价钱。
在我懵懂知事的时候，娘怀上了妹妹。
他们期盼腹中孩子是个儿子，能为他们延续香火，于是赶了三个日夜的牛车将我带进一所寺庙。
他们让我跪上百来石阶，然后问大师，改名改命，是否能让我为他们招来儿子。
得到否定答案后，回程的三个日夜，耳中充满了他们的叱骂。
“尘缘将断，便不该流连，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结界之外，即便有几大仙门相互制衡，也抵不过荒兽冲击。
一头普通的荒兽便低过数位筑基的修士，更遑论那些已经百岁甚至不知年岁的荒兽。
与压制一位大乘宗师无异。
在去往北荒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各大宗门的修行者。
他们在用尽自己所知道的办法来压制荒兽，我们也为此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行至中部时我又一次见到了早十年随仙使上山修行的妹妹。
此时她鼻间挂着汗，正低声和发放灵石补贴的先生纠缠不清。
“仙使，不是说好每月二十灵石，怎么少三块？”
“我这个月多修了三名弟子的灵剑，多的分成也没给我。”
“不然我给您分一些，您将别弟子的分我一些……”
说着她还往那仙使掌心塞了一块灵石。
她身上的衣物，是上一世我所在的外院的袍子。
外院弟那些没有修为的弟子们没有道心。
与凡间常人无异，有甚者不能称之为修仙者。
更多数是痴迷仙门奈何没有仙缘的人用银钱买来的名额。
只期盼有朝一日能得仙人点化。
入了仙山便不能回到人界的铁令限制了他们的脚步。
却无法限制他们丑恶的心，欺辱、贪婪、欲念……
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那先生将妹妹塞进掌心的灵石随手一扔正好落在我的脚边。
厌弃的声音随之响起：“要是不想领就算了，要不是看在你能勉强修补灵魄的份上，什么修为都没有也敢来打荒兽？这点灵石你都领不到！”
说罢还要伸手抢她攥在手里的袋子。
妹妹接连摆手往后退去，生怕他真的将灵石抢去。
旋即原本应该要落在脚边灵石上的目光生硬一转。
落在了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