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察觉到朱耀文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鼻子一吸,声音立即带着哭腔道:“相公我知道姨娘过世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又能好受到哪去吗?相公也知道我虽然才进门没几日,但我和姨娘的感情还算不错,姨娘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在操心?”
操心是不假,但一般是让下来送点东西来。
堵别人嘴角,说她不如柳氏,苛待长辈。
朱耀文最近光顾着伤心去了,对张氏也不怎么上心,再说以前就算他不管,也有人替他管,久而久之他便对张氏的身体状况不再过问。
做娘子负责相夫教子,照顾家里,所以他便以为曾氏一定会做好自己的本分。
却没想到……
朱耀文悔不当初,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人死不能复生。
张氏的贴躺身丫鬟,最近因为朱敏敏嫁进安北王府,尚书俯主母觉得人手不够把所有下人都叫去帮忙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张氏死了两天才有人发现。
丫鬟闻迅而来,一见到张氏就哭倒在地,“夫人……”
这么一比较,曾氏带了点哭腔的声音就算不得什么了,做儿媳的还不如一个丫鬟伤心。
朱耀文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女人。
自己又是有多么的蠢,放着柳氏那么好的女人不要,娶了这么一个只会享乐,不顾家里的女人。
“大夫人传话说了,二夫人丧事不宜大办,最好是趁着夜色今晚就把人埋了,不能冲了大小姐给尚书府带来的喜气。”
传话的是礼部尚书府的管家。
朱耀文本就因为曾氏的失职,一肚怨气,此刻一听管家这话,整个人气得直颤抖,“爹也这么说?”
“大夫人说这话时,老爷就在场,老爷没有阻止,想必和大夫人是一个意思。”
他说的是实话,大夫人说这话时,老爷在悠闲的品茶,正为大小姐嫁入安北王府,成为摄政王王妃高兴。
穿着也比平时喜庆。
至于张氏,在听到了她的死迅时,连头也没抬一下,就任凭大夫人处理。
“相公,就依了大夫人吧,大小姐才成亲,姨娘的丧事确实不宜大办,惹怒他们。”
曾氏权衡过后,觉得这事只能这么算了。
夫君虽然本事,很会赚钱,可在朝庭命官面前,终究是气势不足。
低人一等。
朱耀文没想到第一个劝自己的会是曾氏,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认为不能委屈了姨娘吗?
此刻朱耀文对曾氏已经失望了到极点。
对这个家失望到极点。
但再失望,丧事不能不办,不能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趁着夜色偷偷摸摸下葬。
他不止要办,还要风光大办。
张氏的死把朱耀文推身极端,绝定和整个尚书俯的人做对。
也不给张氏叫姨娘了,而是直接叫娘。
礼部尚书朱章儒,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让下人直接把人抢过来连夜把人埋了。
朱耀文死死抓着张氏的手不放,几个下人就上前来把人拉开,没有顾忌一个刚失去至亲的人悲痛。
而是一心执行礼部尚书府一家之主命令。
张氏拖拽间,刚整理好的仪容,变得狼狈不堪,衣服也弄脏了。
朱耀文一路追到了尚书府外,期间曾氏不止一次劝他算了,人死都死了,再风光她也看不到。
朱耀文气得一把推倒曾氏,大吼道:“贱人,你再敢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哪来的滚哪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曾氏被吓傻了。
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轰轰!”
电闪雷鸣间,张氏惨白的脸,如同厉鬼一般可怖,吓得尚书府几个正要连夜埋了张氏的下人,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往尚书府里冲。
以为是自己对死者不尽,老天爷在警告自己。
“鬼啊!”
曾氏同样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相公,救命啊……”
曾氏连喊几声救命。
朱耀文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转身抱起地上的张氏,离开。
电闪雷鸣后,就是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很疼。
以前柳氏向自己诉苦,诉说种种不公,他都没放在心上,可今天这样事,在生自己的人身上放大。
他才体会到切肤之痛。
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
他想把人带回家,尚书府不让办葬礼,他就自己来,绝不能委屈了娘。
但平时几步路就到的地方,今夜他感觉隔外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雨水打在身上感觉不在了。
他抬头看天,看到却是一把黄色油纸伞。
视线再往右移,是一张熟悉的脸。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柳玲儿对张氏的死很自责,怪她和他和离时,没有提醒她。
张氏的身体需要格外注意。
不能指望尚书府里的那些人。
那些人只对收他的银子感兴趣,她每次逢年过节送的礼品感兴趣。
朱耀文分不清眼角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但他压抑着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一个大男人,像小孩一样嚎陶大哭起来。
见他哭,柳玲儿也不好受。
她知道,在那样的大家庭,又不是嫡子,他一直不太好过,甚至连尚书大人正视他一眼,是奢侈。
所以刚嫁给他时,她才鼓励他去经商。
像所有人证明,即使他不是嫡出,不靠家里,他依然能闯出一番天地。
后来他确实做到了。
只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
柳玲儿心中一片悲凉,为自己也为张氏,也为他。
等他哭够了,她轻言细语道:“先把人带回去吧,我去找人过来帮忙,怎么也得把人风光大葬,不能委屈了她。”
张氏生前,受过尚书府里的太多人的欺凌。
生前不能护着,死后风光大葬。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人有时就是这样,不欺骗一下自己,没办法在今后的日子里心安理德的活着。
总感觉亏了什么。
朱耀文没想到,这个时候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居然是自己一直冷漠以对。
不遗余力伤透了的柳氏。
张氏的灵堂设在两人曾经居住过的院子,只不过现在是他和曾氏住的地方。
柳玲儿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悲从中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倾注了太多心血,那棵树是她亲自种下的,那边的枙子花,已经盛开。
今年开得没往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