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方仁堂。
苏方拓倒是没想到少女会这么早到。
“早！”符羽泱大大方方同他打招呼，然后命初夏将手里的纸袋子交给章生，“你们还没用早膳吧，我觉得这糕点味道不错，就给你们带了点。”
章生愣了愣，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姑娘怎么又破费？”
明明饭都快吃不起了，还想着他们。
苏方拓敏捷的捕捉到他说的是“又”。
“没事啦，快尝尝好吃不好吃，我先去看看决明。”符羽泱笑着说道，目光没有在苏方拓身上多做停留。
常山到底是个孩子，看着袋子里边各式各样香喷喷的糕点咽了咽口水。
“少爷……”章生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糕点递给自家少爷。
苏方拓视线扫过那块精致的糕点，没有接，只说了句：“你们吃吧。”
他知道倘若自己不开口，他们恐怕也不会动。
按了一下轮椅上的按钮，苏方拓往内室而去。
他的轮椅是特制的，就算没有人推，也可以自由活动。
带常山在身边更多是为了诊治病人。
是了，他虽为大夫，却有严重洁癖，不喜欢触碰任何人。
所以哪怕号脉，都是用的金线。
“决明可有何异常？”苏方拓望向床上熟睡的小药童。
“暂时没有。”符羽泱说道。
“不知姑娘之前所说的麻沸散，是否用在了决明身上？”苏方拓问。
符羽泱勾了勾嘴角。
果然麻沸散这种东西，大夫不可能不感兴趣，哪怕这个大夫是苏神医。
“若不用麻沸散，决明一个小孩子无法忍受手术中的痛楚。”符羽泱说道。
“所以……姑娘之前说的外科手术便是指这种切开伤口治疗的法子？”苏方拓分析道，“而麻沸散的作用便是麻痹患者神经，让患者感觉不到疼痛？”
“是的，苏神医觉得这种治疗方式如何？”符羽泱看向他。
她并不是真的在问治疗方式，而是想借此知道他对自己医术的态度。
“只要能解决病痛，无论什么方式都好。”苏方拓淡淡道，没有正面回答。
符羽泱收回目光。
也是，能想到用水蛭治疗眼睛血肿的人，又怎会在意治疗方式。
这边符羽泱刚想到水蛭，外面大堂便传来那道熟悉的、粗犷响亮的声音。
好家伙，原来曹操想想也会到。
符羽泱跟在苏方拓身后出了内室。
只见大汉眼睛的伤还没好，脸上又添新伤，有血迹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正在章生面前诉苦。
“那些监工真是劝也劝不听，还动手打我，房屋建设那般偷工减料，说什么加快速度降低成本，我就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后悔。”
“公子说的可是东街新建的铺子？”章生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问。
庆云街细分为东西南北四条街，而东街是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
“对。”大汉痛得呲牙咧嘴，“我好心提醒反被打成这样，他们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章生摇摇头：“老朽听闻那儿有些铺子是官员的子女盘下重新建造的，你贸然前去说那些人的不是，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大汉：“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建这种害人的玩意儿，台基梁架不稳，不就是个随时可能发生坍塌的定时炸弹么？多危险。”
章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爹是个匠人，连带着我也算是半个匠人。”大汉说道，“他们有没有偷工减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若是东窗事发，遭殃的不光是他们。”
章生：“公子若是担心此事，可以上报给官府，自有官府人员去调查处置。”
大汉：“算了，我不管了，他们之所以敢那么猖狂，背后肯定是有官员在撑腰，这顿打我长记性了，我特么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章生叹了口气，没有多嘴，给大汉涂上药膏后，一抬头便看到自家少爷与那位姑娘。
“章大夫，到时候您可千万不要上那些铺子去凑热闹。”大汉说道，“这事儿您跟苏神医也说说。”
“少爷已经知道了。”章生看向他身后。
大汉转过头：“苏神医，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您平时出诊一定要远离那些铺子。”
“好，多谢提醒。”苏方拓淡淡道。
符羽泱在想是哪个官员的子女敢这么乱来。
若真发生什么事故，天子脚下，怕是连皇上都会惊动。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多管闲事。
一来她不懂建造房子之事，大汉所说想必也只是猜测。
二来她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苟命要紧。
大汉离去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些病人。
为了改善苏神医对自己的印象，符羽泱没有越界。
她乖乖在一旁观看，偶尔煎煎药，要不就是守在决明房里。
苏方拓没有再问她关于手术的事情，两人的交流没有超过三句。
符羽泱知道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倒也没有太过悲观。
现在的情况，能待在方仁堂，她已经很满足了。
快到晌午，符羽泱带着初夏出去找饭馆吃饭。
没想到冤家路窄，隔老远，她就看到叶婉柔那张仿佛刷了十八层粉，白得反光的脸。
叶婉柔自然也看到了她。
符羽泱撇开目光，眼不见为净。
叶婉柔却是走到她跟前，鄙夷道：“哟，这不是将军府的郡主么？符老将军福大命大，没死不说居然还把武侯将军给拉下了马，真是好手段。”
符羽泱没搭理她，径直往前走。
叶婉柔跟在后面：“郡主今日怎么不穿织锦坊的裙子了？东方公子不是把最新的秋款都送你了么？”
“怎么？我穿什么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符羽泱停下脚步，“叶小姐若是想穿织锦坊的裙子，让下人去买便是，在这里酸我做什么？”
“呵，可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穿织锦坊的裙子。”叶婉柔冷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要把织锦坊给压下去。”
符羽泱：“你在做什么梦？”
“你等着看吧，等我的铺子建好，我会让东方公子求我跟他合作，而你，已经提前被我拉入了黑名单。”叶婉柔趾高气扬说道。
“铺子？”符羽泱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