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衙门。
惊闻鼓被人擂的惊天响,过往的人影好奇的聚在了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在小儿的搀扶下,卖力的捶打着府衙门外的大鼓,那莫大的冤情仿佛化作了悲愤的力量,震耳的鼓声越发的响亮。
北宫羽三人返回刺史府衙门口,正巧碰到了这一幕。
这是有冤情在身啊!
北宫羽暗自想着,望着台阶上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悲愤的捶打的鼓面,一旁的总角孩童扎着个冲天辫,通红的脸蛋,怯生生的跟在老人身旁。
“这位老伯,这老婆婆莫非有什么冤情不成,敲惊闻鼓,告假状,可是要被打三十杀威棒的。”北宫羽寻找了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人家悄声询问道。
那老汉满脸沧桑的褶皱,岁月无情的痕迹刻在了脸上,无奈的长长叹息口气,“咳……若不是活不下去啦,谁来这告这状,但凡有点活路,也不会走这条路呢,这官子两张口,有钱没钱也都说不清,王婆婆家的日子过着苦着哩!”
北宫羽也陪着他感叹道:“老婆婆有冤情,咋不让家里的汉子来,这把年纪了,磕磕绊绊的,总是不好啊!”
老汉闻言瞅了眼他的打扮,“看你这面相,不是俺们德州人吧?郎君这打扮,一看就是个读书的,你是不知道,王婆婆家里就剩下这孤儿寡母的两口人了,大郎年前里去北边打仗,没回来,官府送来了大郎的遗物,说是尸首都没找到,可怜见的,连个棺椁被没留下口,这不,今年秋天,王婆婆家的大娘子去纯阳观祈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唉……”
“小郎君,应该是柴总管剿灭梁师都的战役,河北道府兵多数被征集而去。”金四在身后小心的提醒着。
北宫羽点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好儿郎客死他乡,才换来了今天的安稳日子啊……老伯,按照朝廷体治,府兵战亡,是要免三年赋税,发放抚恤银的,若是老无所依的,地方官府也要妥当安置才是,难道这德州刺史胆敢克扣军饷不成?”
“没……没!”老汉吓得连连摇头,“小郎君小声说话,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被官家知道了,还以为是老汉戳蹿的呢!”
北宫羽淡淡一笑,“……”
老汉摇摇头,“孙使君到是个好官,不曾短了王婆婆家的粮食,平日里四邻八舍的也多有救济,她家大娘子针线活也做的好,平日里也能挣些散碎银子,这不看死的也要看活的,娘俩就商量着,怎么也要给王家留个后,把小小子养大成人不是吗?”
北宫羽心有戚戚然,生活最艰难的还是老百姓。
苦!苦不堪言!
死去的也就死去了,不是他们不难过,而是没那时间,下面小的还张着嘴吃饭,总不能走了大的,再饿死小的吧!
暗自擦把眼泪,在心酸的事也只能往肚里咽,想办法糊口才是正经,说与谁听,无非是得到对方的一丝同情罢了!
回到家,揭开盆,看着仅剩的几粒米粮,还是要独自发愁,小的饿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老伯说的在理!不知老婆婆家大娘子什么时候失踪的呢?”北宫羽暗自引导着话题。
“今年初秋的时候吧?现在说起来也有两三个月了,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喽……”老汉回忆着,满是同情的感慨着。
“那之前就没报官吗?”北宫羽追问道。
老汉摇摇头:“谁说不是呢!早就报官了,可是至今没有消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走丢了,也是奇了……咱德州何时发生过这么古怪的事情了,大家都私下里认为,不是遭遇了不测,就是被哪个山大王抢走了!”
“先生,这德州地界上,没听过有什么厉害的山贼,多是些不成气候的家伙。”未况在另一侧悄声着说道。
“那……王婆婆今日为何又来告状了呢?”
如今距离人口失踪已有两三个月了,本来可以相依为命的媳妇就这样没了,所说着急应该早就过去了才是,怎么等到今天又想起来告状来了呢?
老汉闻言,满脸的褶皱竟然露出了几丝笑意,“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最近俺们德州可是发生大事情啦!知道不?听说昨个朝廷的大官到了!”
北宫羽心中一动,该不会这个‘大官’说的就是自己吧?
回头望了两边的未况和金四一眼,两人也是同样的狐疑,昨日来到德州的就只有自己三人才对,难道朝廷还有其他人来此?
北宫羽:“大官?多大的官?”
老汉颇为自豪道:“大,大的很,听说都能勾到皇帝老子呢!”
北宫羽这下更纳闷了,能够位列人臣的,都是三省六部,阁台九卿的朝廷重臣,若是没重大事情,怎么可能离开长安!
“老婆婆想让这位大官给主持公道?”北宫羽疑惑问道,“可是,他一个外来的,难道比刺史还了解德州?这人都没了好几个月了,他能找到?”
老汉对于北宫羽的质疑颇为不满意,白了他一眼,“嘿!按说你这娃子怎么说话哩,这位可比孙使君能耐多了,要不然王婆婆也不会来告状……”
呵!
北宫羽生生的吃了别人一顿抢白,自己这问得就是废话,主人家自然是觉得有用,这才来告状的,若是没用,人家也不会多此一举了。
“老伯,那麻烦你受累,小子打听下,这到底是哪位大官如此了得呢?”北宫羽虚心请教的态度,到是让老汉颇为受用,“告诉你也无妨!这德州城的百姓都知道,那人叫做北宫二郎!”
“北……宫……”
北宫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噎死,赶忙捶打了几下胸口,这才舒缓过来,满脸通红的看着金四和未况。
两人也满是笑意的瞅着他,没想到闹了个大乌龙,这问来问去,却是问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这大官二字,却是从何说起啊!
北宫羽自己的御史只是个八品小官,细说起来,都没县令的品级大呢!
“怎么?你没听过?”老汉憨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不可能啊,北宫二郎,神断阴阳的大名,大家可都知道呢……”
老汉摇摇头,颇为稀奇的瞅着北宫羽三人,那表情仿佛在看什么稀世怪物一样,“你……你们是哪个山沟沟里来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听过……”
面对老汉的怀疑神色,北宫羽赶忙换了个笑脸,“听过……自然听过……这下老婆婆的案子算是有盼头了……”
老汉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这会功夫,衙门里已经来了两个差官,把王婆婆和她的小孙儿带入了正堂,围观的老百姓一蜂窝的挤在了大门口。
趁着会功夫,北宫羽三人悄悄的后退,自偏门处进了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