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整天，唐语月都在挑战简迟的底线。
没有人在简迟眼皮子底下作死后还能活蹦乱跳，唐语月也不例外。
他紧绷着脸，阴鹭的眸子染上一抹怒意，几乎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怒意当头，简迟正要开口训斥，门蓦地被打开，到嘴边的话险些止不住，硬生生憋了回去。
注意到来人，他眸色一顿。
“奶奶，你怎么来了？”
一声奶奶，唐人语月怔了怔，抬眸看去。
许久未见，老夫人已经满鬓银丝，但依旧精神奕奕，健步如飞，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强忍住内心冲上前拥抱住老夫人的冲动，她眼眶微红，雾气迅速笼罩了她那清澈的眼神。
“老夫人好。”
听见清冷的声线，老夫人才注意到身旁还站着个人。
她的眼睛不好，只能依稀看见女孩贝齿微露，眸子陡地亮了亮。
从轮廓上看，倒是个娇美的人儿。
简迟搬来座椅，老夫人这才收回视线，坐下来。
“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要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来，都不知道你还金屋藏娇。”
瞪了他一眼，老夫人气定神闲，“说吧，什么时候找的贴身秘书？”
简迟并没回答老夫人的问题，只下令吩咐唐语月：“你先出去。”
唐语月罔若未闻，走到老夫人身旁。
明晃晃地灯光下，她红唇微抿，明艳娇俏，像极了乖乖女。
对上她的脸，简迟蓦地想到简真真。
这神情，太像了。
甩掉荒谬地想法，只见唐语月半蹲，和老夫人平视，“老夫人，您误会了，我是简氏集团秘书部的秘书唐语月，来和简总汇报文件，并审批签字。”
两人面对面，老夫人看着她，眼睛里模糊的脸格外亲切，就连五官也那么像。
老夫人眸光微闪，忽的握住唐语月细嫩的手，“好孩子，去给我倒杯茶，可以吗？”
感受到温热粗粝的手轻轻摩挲着她，唐语月忍住心里的激动，“好。”
唐语月站起来正要离开，简迟忽地拉住她的手臂。
她疑惑地回头，对上简迟幽幽的眸子。
他正欲开口，老夫人一下拍掉他的手，“你干嘛拽人家？男女授受不亲！”
两次熊熊燃起的怒意都被浇灭，又被老夫人训斥一顿，简迟彻底没了脾气，松开了唐语月。
看着老顽童似的老夫人，简迟捏了捏太阳穴，声音软了软：“我没有，奶奶，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老夫人打断他，继而对唐语月微微一笑，“语月，你先去煮茶。”
唐语月点头，转身离开。
简迟还想追上去，老夫人将他拉回来，神情狐疑，“你这么紧张她做什么？”
话落，老夫人恍然大悟，“莫非你喜欢她？”
“我没有。”简迟郁闷，“奶奶，您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可以吗？”
这一听，老夫人拍桌责怪：“我能不想吗？你说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连重孙的面儿都没见上，老宅你也不回，成天就知道忙工作，难得见你身边有个女人，我就不能多看两眼？没准未来还能成为我孙媳妇呢。”
简迟被训斥得哑口无言，心里感觉郁闷无比，“奶奶，童童也是您的重孙。”
“那是你亲儿子吗？”老夫人没声好气反问。
简迟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身上那副浑不在乎的架势有些难以维持，下颌线条越绷越紧。
似乎是察觉语气不妥，老夫人轻咳一声，“这次我来，就是想让你回老宅吃饭，记得带上童童。”
简迟无奈，“你不是说那不是你重孙，我带我儿子回去做什么？”
老夫人啧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胆大包天了！”
她伸手就想拧简迟的耳朵，简迟忙摁住她的肩膀，让她乖乖坐好。
“好好好，我答应你，今晚带童童回老宅吃饭。”
*
唐语月端着沏好的茶回来，半蹲下来，举在老夫人跟前。
闻茶香，香而不腻，沁人心脾。
老夫人拿起茶杯，浅抿一口。
恰当好处的温度不会太烫嘴，茶味微苦，而后甘甜。
端着茶杯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她眸光闪烁，神色复杂地看向唐语月。
“这茶的味道不错，是在哪里学的？”
唐语月语调波澜不兴，“老夫人谬赞了，以前跟一位老前辈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学了些皮毛，不足挂齿。”
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她将茶放下，让唐语月坐到身边来。
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却让老夫人心头一悸。
“好孩子，今晚跟我们一起回老宅吃饭吧？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热闹的场景了。”
听出她意有所指，唐语月下意识地看向简迟。
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尊佛。
但对老夫人，她的确是想念。
不等唐语月有所表示，简迟已经淡淡道：“既然老夫人邀请，那你就来吧。”
*
老宅。
唐语月站在大门口，心中思绪万千。
曾几何时，她被赶出来，是因为喝了一杯果汁而犯下的错。
“语月，愣在那做什么？快过来！”
听见老夫人的叫唤，她回过神，“来了。”
坐在餐桌前，三人互相对视，老夫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扭头问：“乐童呢？”
女佣恭敬地回应：“回老夫人，小少爷说他困了，已经睡下了。”
老夫人了然，遣散女佣。
唐语月认真吃饭，老夫人特地让她坐得离自己近一些，还给她夹了很多菜。
看着上面的菜，她眸光微闪。
都是她爱吃的，也是简真真爱吃的。
唐语月一一将老夫人夹给她的菜吃完，老夫人又端了一碗汤给她。
闻到味道，唐语月微微有些反胃，将碗放在跟前，却迟迟没有动。
对上老夫人面带希翼的眼神，唐语月笑笑直言，“老夫人，我不喜欢喝这个汤。”
唐语月生平最痛恨甲鱼汤，没有原因。
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表情，那语气，十足了当年的她！
老夫人瞳孔微张，激动得将她抱住，“真真！”
简迟诧异，眸光死死地盯着唐语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