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耶扶了一下彭尼法斯的肩膀，借力重新站直了。
她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所有的近卫都是这个想法的话，他们就会为了保护皇帝而选择牺牲。”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注重保存有生力量。”
“他们会更容易被瓦解。”
A队的选择证明了这一点。
为了快速赶到皇帝身边，他们冒险穿越未探明的区域，这可能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皮特伯恩无心也无力同她争论，对皇帝的个人崇拜引起的种种弊端。
他只是缓缓开口道：
“政治立场可以容后再议。”
“我现在没办法向你们解释，皇帝对于帝国来讲意味着什么。”
“但是不管你们认不认同帝国的制度架构，总之皇帝很重要，他现在不能死。”
不管皮特伯恩自己有什么小心思，但是身为帝国高层利益集团的一份子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他仍然对克罗耶抱有最大的诚意。
听到这里，克罗耶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
看来情报有误，这个女人似乎没有那么不通情理。
她看着皮特伯恩缓缓开口。
她说：“你想知道什么？”
“你遭遇了那个机器人，受到攻击，然后幸存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皮特伯恩不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因为不是她主动攻击我的，是我主动刺杀她，但是失败了。”
众人都对此感到疑惑，默不作声地听她说下去。
“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明显受损了，据她说，近卫打掉了她的脑袋。”
“她请求我和她一起对付近卫们。”
“说‘对付’可能都不大确切，她的原话是‘解决’他们。”
“我就是那时发觉不对劲的。”
“我明明告诉过她，我的行动准则，首先是保存自己，其次才是消灭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几个近卫，即使是可以制服皇帝本人，对我来讲行动的理由也不充分。”
“可是她却不像之前那么冷静和理智，她好像要杀掉这里每一个人。”
“于是我假装答应了她合作的请求，找了个机会拿到了她带着的R钥。”
“趁她对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扎了下去。”
“没打中吗？”皮特伯恩问道。
“也许吧，但我亲眼看到那东西的尖端扎在了她的肩膀上，可是出现伤口的地方却是我的手臂。”
R钥这种装备有防呆设计，没有正确握住的话无法触发。
所以克罗耶的操作应该无误，但是仍然把自己弄伤了，真是诡异。
“接着她便迅速逃走了，没有杀我，但是带走了R钥。”
此时，杰克听到了Vivian的呼叫。
（以下对话借助心灵传送，都是不发声的。）
“事态已经超过控制，你们需要我的支援。”
但杰克立刻否定了。
“那机体拥有智能，一定已经把你计算在内。”
“你躲在暗处会更有用。”
“对了，我猜你已经在尖塔寻找她了，能找到吗？”
“相当困难，我现在只能使用尖塔的部分功能，自我保护程序拥有最高的权限。”
杰克自然也料到了，他于是说：
“不管她要干什么，她总要现身的，那时我们再一举把她拿下。”
“我现在需要在尖塔内隐藏自己，这需要消耗我一大部分算力资源。”
言下之意，杰克又需要独自战斗了。
不过好在他也习惯了没有Vivian帮助的行动。
皮特伯恩回头看见了杰克脸上的微表情，“你有计划了？”
“算不上，只是有个大概想法。”
杰克大概说了一下，有意略过了关于Vivian的部分。
“也就是说，只要机会合适，你就有办法打倒那个怪物。”皮特伯恩听完说道。
杰克点点头。
“无线电通讯坏掉了。”彭尼法斯说。
“根据杰克的说法，只要那怪物还掌控着这地方，就不会让我们互相通信的。”
“即使频道里有人在说话，那也一定是她伪造的。”皮特伯恩说道。
他们带着受伤严重的克罗耶，行动缓慢。
但又不敢分出一个人跑回去联络近卫小队，在这里落单无异于自杀。
所以当他们到达近卫小队所处的位置时，已经有些太晚了。
满地狼藉，近卫们靠在墙边、躺在地上，七倒八歪。
搀扶着克罗耶的彭尼法斯惊讶地愣在原地，杰克则是懊恼地叹气。
皮特伯恩则是走上前去，探了探倒地近卫的鼻息。
“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他说道。
此时角落里传来响动，杰克立刻反应过来举枪瞄准。
一个还清醒着的近卫缓缓走出。
杰克把枪口稍稍挪开，但立刻没放下。
Vivian机体杀了一个回马枪，说不定还会再来一次。
不过，这样的“尸横遍野”竟然还能有幸存者，还真是令人惊讶。
皮特伯恩问他：“是谁袭击了你们？是那个机器人吗？”
皮特伯恩仍与那个幸存的近卫保持距离。
那个近卫也知道自己被怀疑了，于是放下了武器，没有靠近，开口说道：
“我们听到内部频道传来集合的指令，各个小组几乎同时抵达了这里。”
“此时那个机器人出现了，轻松放倒了我们所有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全程没有攻击我，只是缴了我的械就离开了。”
独独放过了这一个近卫吗？
此时皮特伯恩注意到，这近卫带着红十字袖标，头盔上也印着同样的标记。
这是近卫小队中的医疗兵。
这机器人也太遵守新日内瓦公约了吧。（不可攻击医护人员。）
而杰克则从中看到了其他东西。
Vivian机体并不想他最开始推测的那样疯狂，她只是把所有人都打晕，也没有攻击医疗兵。
说明她理智尚存，一定为了达成目的，合理地规划行动。
那她杀这个回马枪也在计划之中，不是妄动。
这可是皇帝所在位置的反方向啊。
在听了克罗耶的说法之后，他们觉得Vivian机体并不是因为要刺杀皇帝，才向那个方向前进的。
但是如果，她压根没准备去那边呢？
单纯为了一个小队就回头，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呢？
“她要去的地方是，中心的忏悔室。”杰克大胆推测。
尖塔内部的形状是一个缺口圆环，里面虽然有错综复杂的道路，但是通往最中心的只有一条。
要从刚才克罗耶遇袭的位置去往最中心的话。
要么就要突破皇帝那一侧的四个小队的防御。
要么就是这一侧已经精疲力尽、弹尽粮绝的一个小队。
这猜测合乎逻辑，但若果真如此，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杰克立即提出要出发前往尖塔的中心，忏悔室。
“她到那里会有什么后果？”皮特伯恩一边走向他一边问道。
“暂时不清楚，但那后果一定是决定性的。”
“我们应该立刻出发。”杰克如此回答。
皮特伯恩于是加快了步伐，彭尼法斯也把克罗耶轻轻放在墙边，跟了上去。
克罗耶目送着三人远去，接着又看见医疗兵走了过来。
“你就是‘萌芽’？”他问道。
接着随身医疗箱打开的声音。
……
因为有地图的缘故，他们取直线全程没有多余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忏悔室的入口。
里面静悄悄的，一步踏进去，四周的墙壁便亮起奇怪的花纹。
说是花纹好像也不太多，这应该是尖塔文明的显示器吧，只是他们不可能看懂显示的内容。
原来完好的尖塔里面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
他们迅速寻找着Vivian机体的身影。
忏悔室的中心有一个圆柱建筑，他们没走出两步，就在圆柱的另一侧看见了Vivian机体。
她果然在这里。
只见她背对着三人，举着双手，手指在空气中灵活地滑动，似乎是操作什么设备。
她感觉到了三人的到来，扭过只剩下一半的脖子。
明明脑袋已经被近卫小队打掉了，但还是做了转头这个动作，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杰克和彭尼法斯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举着步枪瞄准着她。
杰克能清楚地看见那被撕开的脖颈里，露出的电路、电子元器件。
杰克知道机器人的中央处理单元一般在胸腔里，失去了头部对正常运行的影响不大。
但是由于缺乏必要的面部表情，此时的Vivian机体就像戴上了一张瘆人的面具，叫人搞不清楚状况。
彭尼法斯本想喊话叫她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转念一想这个机器人本身就是武器，她抬起手就会攻击。
他只好在一边保持镇定，不轻举妄动，等待杰克或者皮特伯恩行动。
Vivian机体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你干了什么？”杰克用枪指着她发问。
“这里没有出口，唯一的出口是过去。”Vivian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Vivian机体的发声单元完全损坏，现在她发出的声音是她用电流声模拟的，听起来也是一样让人牙酸。
“那我换个问题，你现在是谁？”杰克又问。
“是我，是未来的我。”她如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