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也伸出手同他握了握。
“哦，我还没有介绍自己。”
“我名为普洛瑞斯（Polaris），北极星。”
“是萌芽在比邻星的支部的负责人。”
普洛瑞斯又伸出手同小梅南德斯握了握。
杰克记起克罗耶曾经说过一句话。
她说：
【“傲慢的帝国主义者总是认为，萌芽就是这个叫‘克罗耶’的女人。”】
【“为什么不能是你，是他，是她呢？”】
十八年前，克罗耶作为一名考古学家，搭乘着光荣号抵达了阿斯莫拉。
但在她抵达之前，萌芽的行动就已经开始了。
一瓣花、一片叶，一棵树下悄悄发了一枝芽。
这就是“萌芽”，在最危险的地方也能找到生长的土地。
哦，或许应该换个说法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有发达的城市，充足的物资，有足够的养分供给这枝小芽。
萌芽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正在发展壮大的组织。
“哦，对了。”普洛瑞斯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八年前出现在圣所空间站的事不要对其他人提及。”
“自然我也不会说出这件事的。”
“对于我们来说，那种毁灭一颗行星的强大力量，还是畏大过敬。”
“我们的成员里也有不少来自边境，甚至来自于阿斯莫拉。”
“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是你按下了摧毁他们家乡的按钮。”
杰克能理解这个逻辑，于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谈谈正事吧，杰克·法罗伊先生，请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吧。”
“为什么你要到比邻星来呢？”
尽管Vivian现在不在身边，但杰克判断眼前之人还是有些可信的，于是略有保留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他提到了“沙丘”说的那些疯话和自己的猜想，但是隐去了阿德米妮斯特和她提过的“石碑”的存在。
“新哥廷根大学？”
普洛瑞斯听完之后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如此开口道。
几秒之后，那个笑容又再次恢复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请跟我来。”
普洛瑞斯站起身来带路。
杰克和梅南德斯在后面跟着。
他们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尽头的电梯间。
电梯面板显示这栋楼一共有一到八层，还有一层地下室。
然而当他们三人都进了电梯之后，普洛瑞斯并没有按下楼层按钮，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识别器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纹。
电梯开始下降，过了地下一层后还没有停，电梯还在下降。
过了大约二十秒才停下，这位他们下降了至少有十几层的高度。
在这期间，普洛瑞斯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们的情报员在这个月收到了一条线报，偶然听到了绝密的急电，代号是‘天权星’。”
“这是专门发给皇帝的暗语。”
“我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条暗语不常出现。”
“但有一件事我们很清楚，它上次出现是因为阿斯莫拉的尖塔。”
电梯门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疑似下水道中转站的地方。
有两个疑似是安检员的男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普洛瑞斯自然朝他们点头致意，他们便自动让开了，没有要对杰克和梅南德斯搜身检查的样子。
疑者不用，用者不疑，至少面上功夫都做到位了。
他们沿着通道继续前进。
“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正在动用多方力量打听详细的情况。”
“就在两天前，终于有了一些进展了。”
他们走进一间办公室。
（为什么下水道会有办公室啊？）
门口的牌子上好像写的是“危机应对组”。
普洛瑞斯从钉在白板上的文件中拿下两页，叠在一起递到杰克眼前。
“你看这里的这句话，跟半个月前在新哥廷根发表的这篇综述报告中的内容一模一样。”
这证据我认为似乎有些牵强……
杰克刚想这么说，就对上了普洛瑞斯的眼神。
无巧不成书。
必然总是伴随着偶然，通过偶然表现出来，并为自己开辟道路。
新哥廷根，风云汇聚之地。
“这情报也是’许德拉的幽灵‘传递过来的。”
普洛瑞斯又从白板的最中心取下另一张纸。
上面印着发信文件的照片。
“天权星。”
杰克把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这是‘幽灵’的手下拍的照片，证实了这条命令确实存在。”
“你看右下角的署名之前写着什么。”
“In Publica Commoda……（为了……）”
“Zum Wohle aller……（全人类……）”
“哥廷根大学的校训。”
他们使用的量子通信手段根本无法拦截，唯一的方法是窃听发出信息的人，还有就是……
直接把要发的东西拿到手。
那个宥还真是神通广大啊，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
康米党吗……
杰克略微走了神。
“你们跟康米党是盟友吗？”
看着转身在整理文件的“北极星”，杰克忍不住问出了口。
“至少暂时是吧。”
“我们的纲领同康米党有许多相同的部分，我们之前也曾有些摩擦，但是现在还是应该竭诚合作。”
“这也是克罗耶的功劳啊。”说着说着气氛慢慢有些变了。
杰克隐隐有些察觉这氛围的沉重，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普洛瑞斯也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同‘幽灵’还是单向交流的，每次都是他传东西给我们。”
“我猜你一定有跟他联系的手段吧。”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接去问问他，顺便帮我们道一声谢。”
“行动计划还没有定下来了，你可以先在此处休息休息。”
“你的人工智能好友应该也已经运到了。”
“那预祝我们第一次合作顺利。”
普洛瑞斯再次伸出手了。
两手交握。
杰克第一次与萌芽的合作开始了。
……
杰克和梅南德斯二人坐上电梯，按照普洛瑞斯的提示找到了给他们的房间。
不过在休息之前，他们还要去接Vivian。
“我去，这也厉害了吧？”
“他们是特工或者地下组织之类的吧，还有地下的秘密基地耶。”
梅南德斯一边跟在杰克身后蹦蹦跳跳，一边兴奋地说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对于一个生活曾是灰白色的孩子来说，没在那里当场叫出来已经够成熟稳重了。
“这些东西可不能在外面说哦，一定要好好地咽在肚子里。”
面对这样的梅南德斯，杰克也不忍心说重话。
杰克把他留在了房间里，独自出门找Vivian了。
“独行者”号被放在了小楼的公用停车场里。
说是公用，其实这整栋楼都是萌芽的地盘，连住户都是专人伪装的。
他们径直走向了静静停放在那里的“独行者”号。
舱门打开，熟悉的石棺也静静地躺在那里。
Vivian现身。
“抱歉，杰克，我查看了监控录像，在我休眠的时间里，似乎有人接近了。”
“哦，没事，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人是在尖塔里和我们并肩作战过的工程师，现在行星港执勤。”
“他还是萌芽的成员，是负责接我们的人。”
“要是我事先知道了是他，说不定表现得还不会那么自然。”
闲话叙过，杰克继续说道。
“我们猜的没错，哥廷根确实风起云涌。”
“阿德米妮斯特提到的石碑多半就跟这所大学有关。”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有了明确的证据指向这个具体的地点。
坏消息是帝国也疑似找到石碑了，比他们的到来还早半个月。
“萌芽有计划要阻挠这次发现，与我们的目的也有重合，我认为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我同意与萌芽进行深度合作。”
“你在那里有见到克罗耶吗？”
“她似乎不在这里，萌芽的负责人提到她也是欲言又止。”
“星星在动，总会再见的。”
“对了，我有点问题想问宥，请打开量子通信。”
Vivian同意了。
没想到系统打开的时候，竟然显示即时通讯可用，这意味着对方也在线。
杰克选择了进入即时通讯频道。
“你好，听得清吗？”通讯器中传来宥的声音。
【为什么你这个时候会在线？】
杰克还没来得及问。
“我算算时间你大概已经跟萌芽碰头了吧。”
“也猜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就提前等着了。”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对吗？”
这也猜对了。
杰克思虑了一下，最后缓缓开口。
“普洛瑞斯说，你们是暂时合作，之前还曾有过摩擦，我想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分歧。”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
“不方便回答也没事，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啊，并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会问些别的问题，不会对我们的组织这么感兴趣。”
他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
“分歧是有的。”
“事实上开始合作也才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
“康米党一向重视武装，我们一直在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
“而萌芽要的是议会席位，为此他们必须放弃武装。”
“这就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分歧。”
宥用了通俗易懂的说法，但杰克还是听得懵懵懂懂。
“武装，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他问道。
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一个问题。
“你知道什么东西最具有直接现实性吗？”
宥自己回答了。
“是暴力革命，没有暴力就不算是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