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在视野里的地球,杰克百感交集。
他在地球出生,在地球长大,在那颗特殊的星球上,有着美好的回忆。
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哀伤,仿佛他并不愿意回到那里。
近乡情更怯。
尽管那遥远的故乡此时还在几光年之外呢。
杰克就这么靠在窗边,沉默不语。
Vivian的全息影像走到了他身边。
“你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你是在担心这次去地球会出意外吗?”
杰克摇了摇头。
“不,这次去地球,我们已经把能做的准备都做了,所以我并不担心。”
“只是……”
杰克心里的不安来自于别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就像不能改变的命运一样令人惶恐不安。
他总觉得这次去地球会导致某种不可逆的后果。
有大事要发生了,也许是是风云诡谲的比邻星,或是在帝国的心脏,他们的母星地球。
那个晚上,杰克想了很多,他最后在疲惫中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个突兀的铃声将他吵醒。
他迷迷糊糊中,一把捞过一旁响个不停的移动终端。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他勉强看清了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
而他把移动通讯终端凑到耳边时,林义景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出了。
林义景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而且背景杂音很大,再加上杰克还在被惊醒的迷蒙之中,一时之间根本没听清了他说了些什么。
于是杰克揉了揉眼睛,请林义景再复述一遍。
林义景似乎也知道,这个时间把别人叫醒,还能听清事情的人不多,于是咽下一口口水之后,又开始说起要说的事情来。
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惊慌,但是那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杰克听到林义景说的事情之后,也瞬间清醒了。
实验楼发生了爆炸,大火快速蔓延,现在已经几乎包裹住了整座大楼。
杰克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在一座被烈焰包裹的实验楼前,他找到了不停打着电话的林义景。
爆炸震碎了大片的窗户,所以在外面也能看见肆虐的火焰。
源源不断的助燃氧气,从这些开口的窗子向室内补给。
幸好现在是节假日,实验楼里几乎空的。
林义景也已经联系了他的所有学生,确保每个人都能联系得上。
但是有一个人,那个家伙根本不与人交际,除了单位分配的邮箱外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一个生活在过去的少女,艾拉。
“没事的,她今天告诉我说她要回去休息了。”
“你去找过她了吗?”
“还没有,不过这里有些监控摄像头,应该可以拍下她离开的画面。”
这点事情Vivian完全可以搞定,不需要等技术人员。
在杰克他们寻找着闭路电视存储器的时候,消防部门也来了。
他们出动的速度比平时慢一些,不过考虑到现在节日期间也许也可以解释。
但盖世太保随后的出现,则让杰克和林义景顿感不妙。
他们都在那一个瞬间认为,盖世太保一定参与其中了。
不过他们现在还不是跟那些家伙起冲突的时候。
接着何常在人群中出现了,过了一会,被Vivian差遣出去的梅南德斯也姗姗来迟。
闭路电视有一个专门的机房,不过那种地方可比深坑的实验室好进多了。
梅南德斯在下面撬门锁,何常则更加熟练地从顶部通风管爬了进去。
杰克找到闭路电视的外部接口,连接到自己的手臂电脑上。
林义景离开实验楼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
Vivian快速过了一遍录像,找到了那个时刻。
接着画面随着时间前进,很快就拍到了艾拉走出实验楼的身影。
只见她咬着手指,略微低着脑袋,慢慢沿着边缘走出了大门。
看到这里,林义景顿时松了一口气。
再一瞥系统时间,发现那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尽管对艾拉在实验室待到这么晚才离开,他还颇有微词,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他借着这股乐观的心情开始分析起其他的损失。
“我们的所有实验数据和资料都及时地进行了云端同步,也没有不可复制的实物样品。”
“所以这次火灾对我们实验室的影响,应该比想象中要小得多。”
“这就是及时备份资料的好处啊。”
林义景都已经开始总结先进防灾经验了。
“等一下。”
但是杰克倒抽气一声然后打断了他。
正当林义景因为杰克这一声倒抽气疑惑的时候,何常指了指屏幕上再一次出现的身影。
那个身高不显、略显瘦弱的小女孩,正是艾拉。
她的手上拿着一罐快速咖啡,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她去买了罐咖啡就又回去了。
时间戳显示那已经是今天的凌晨三点半了。
艾拉的身影在监控画面里朝着大门走去。
“不不不,别去别去。”
林义景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高高地提了起来。
他甚至一边这样喊着,一边伸出手,仿佛他能把手穿透这屏幕,拉住艾拉一样。
其他众人虽然也很紧张,但是他们还是静静地看了下去。
艾拉的身影消失不久后,最多两分钟的间隔,冲天的火光就染红了显示的画面,接着这个摄像头也被波及损坏了。
艾拉还没走进大门就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因为她是沿着摄像头这一侧的边缘走的。
也就是说监控画面并没有完整地拍到她走进实验大楼的画面。
在她走的方向上,还有一个小门。
她可能是从那个小门里出去了。
当他们把这段录像拿个消防人员看的时候,他们就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林义景几乎要发飙了。
他想质问眼前这些人,谁能给出这么不靠谱的推测。
在监控画面里,能清楚地看到艾拉出去买了咖啡然后往回走。
然后呢?从小门出去?她是要把咖啡带回家喝去?
何常的意见则要比林义景冷静多了。
她能理解这些消防队员的逻辑。
这样的火灾在27世纪已经十分罕见了,完善的防火系统几乎可以把一切火灾问题,都消灭在源头。
而医学院的实验室虽然没有化学系的实验室那样危险,但是易燃易爆的东西也不少,现在还时不时能听到一些爆炸声。
这里面除了疑似的艾拉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所以自然是等火势熄灭一些比较保险。
林义景如果此刻冷静一点,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大的火,就算艾拉真在里面,也不太可能生还了。
但是林义景无法接受这个还没有发生的现实。
他狠狠抓住一个救火队员的衣领,怒声质问道:
“你们到底去不去?”
“抱歉,先生,我们没在里面找到一个可以待人的地方,也没有证据表明……”
林义景狠狠地松开了手。
“你们都不去是吧?”
“那好,那我去,那我自己去。”
林义景转身就走。
“等一下,先生,那里面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那个救火队员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然后这样无力的劝说根本不可能绊住他的脚步。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头,然后微微一用力,试图拉住他。
林义景下意识地冷冷说道:
“放开我。”
他以为是那个不去救人的救火队员走上来了。
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然地回过头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拉住他的人并不是那个救火队员。
而是杰克·法罗伊。
“他说得对,那里面太危险了。”
“但是……!”
林义景还正待争辩什么,杰克就摇摇头并用眼神示意他等下再说。
于是林义景强行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离开救火队员的视线。
“那样的火会把你烧死的,你在火场里面根本你无法呼吸。”
“所以我去。”
杰克从腰间摸出了自己的面具。
“我跟你一起去。”
何常也摸出了一个便携式呼吸器。
杰克的“死亡面具”可以帮助两人在火场中穿行。
林义景此时才清醒地意识到,席卷着热浪的火焰,是多么的危险。
他的目光一怔,转头看向不远处,欲择人而噬的火焰的汇聚。
“如果她在里面的话,我们会带她出来的。”
杰克和何常转身离开了,他们准备从另一侧偷偷溜进火场。
而林义景就像是一个被上了老旧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又呆愣愣地向前走了两步。
梅南德斯伸手拦住了他。
“我大哥说,会把人带回去,那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不远处地实验楼再次发生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流携带着冲击着外围的人群。
梅南德斯赶紧拉着林义景后退了几十步。
林义景给自己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用这种方法快速找回了理智。
治安警察此时终于赶到了,开始在人群中维持着秩序。
林义景和梅南德斯也被当作围观者驱离了。
而沉默地走着的林义景,则一直把目光,放在第一时间赶到此处的盖世太保军官身上。
在杰克他们去找艾拉的时候,他和梅南德斯就负责盯牢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