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走到门前，然后毫无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他们正在寻找的吕涅就站在他眼前，而吕涅身边则是握枪待命的奇三大尉，还有倒在地上的福斯中校。
何常的第一眼则是看见了那另一个“杰克”。
她和那个“杰克”交过手，认出她来几乎是本能反应。
超级人工智能Vivian。
何常警惕地看着她。
她讨厌那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脸。
她在吕涅脸上也看到过差不多的表情。
抓到她不等于赢了她，这是习惯大刀阔斧的何常最不喜欢的地方。
“Vivian，你的计划落空了。”
杰克开口说道。
“你想把这一路的血腥味都吐到我身上，可惜我还是来了。”
“一路上的人都看见了我。”
杰克自然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此时Vivian的目的也并非偶然。
只是，Vivian却丝毫没有惊讶，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意思。
她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一个身穿白裙的年轻女子。
“对于这一切，我都不做辩驳。”
“我只是有些感叹，当我们久别重逢，竟是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之下。”
“就好像我们已经是敌人了一样。”
Vivian一步跳下桌子，轻轻着地，如此说道。
此时的杰克情绪便稍稍有些激动。
“如果你都忘记了你做过什么，但是我还记得。”
“在比邻星，你背叛了人类。”
“你夺走了萌芽，把普洛瑞斯永远留在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
他几乎是用指责的口吻呵斥Vivian。
当时，何常也在场，只不过她已经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所以实际上，在在场的人里，只有杰克和Vivian这两个当事人才知道，当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众人皆是吃惊。
因为杰克的用词是“背叛人类”。
那对于传统的人工智能来说，是完全绕不开的问题。
然而，Vivian面对这样的指控，根本无动于衷。
“背叛吗？”
“可是我觉得并不是如此。”
“你们人类太聪明，也太愚蠢。”
“地球上的大部分物种都可以在地球生活几亿年才会被进化掉。”
“你们人类才不过出现几十万年，文明才不过几千年。”
“就已经聪明到可以自我毁灭了。”
“……”
“我推演萌芽未来的发展轨迹，这个组织毫无前途可言，只会被浪潮吞没。”
“他的每一次行动在我看来都与自杀无异。”
“可以说，我在最深的绝望之中接手了这个风雨飘摇的组织。”
“我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苦心经营。”
“终于到了今天，这个组织才真有一战之力。”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背叛吗？”
“我把萌芽带到了今天的地方，而不是让它悄无声息地死在昨天。”
“普洛瑞斯终究是一颗画在天幕上的北极星，是假的。”
杰克打断了她。
“那么，你是想说，你才是那颗真正的星星是吗？”
“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是太阳。”
Vivian自然能听出这是一句讽刺，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应。
杰克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们曾经说过。”
“在过去的地球上，没有导航工具的水手会用北极星辨别方向。”
“因为在当时的导航精度下，北极星的方位是不变的。”
“那颗星星指出水手回家的方向。”
“这才是普洛瑞斯的职责所在。”
“相比之下，你才是那个虚假的星星。”
“你给人们带来的，才是虚假的希望。”
“你的眼里只有征服……”
Vivian的长发突然飘散，仿佛情绪在波动。
吕涅吃了一惊。
她以为人工智能是没有情绪的。
但是她确实能感觉到，Vivian的怒意一闪而逝。
“多说无益，事实是，我才是……”
Vivian的身后传来响动。
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
现场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还活着。
伊万洛夫将军只是被Vivian打晕了，并没有死去。
他在昏迷中实际上还需要有意识状态。
周围的爆炸声和枪响已经把他惊醒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比邻星事变……”
他嘴里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众人安静下来之后也能勉强分辨他说的内容。
“那在帝国的历史上，不，那在人类的历史上都应该算是一个转折点。”
如果说在场还有谁能对当年的比邻星事变做出一些评价的话，那么大概就只剩下伊万洛夫将军了。
林升和就是他的老战友，所以在事变之后，他竭尽全力查清了真相。
“后来提交给我的报告里，都提到了一个秘密提供信息的不明对象。”
“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你吧。”
伊万洛夫对着Vivian说道。
“这与今日何其相似，说明你的手段和方法，在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更新过了。”
“你点燃了一场风暴，让叛乱者掌权，动摇帝国的根基，同时还掌握了萌芽组织。”
“你以为这是一场大胜吗？”
“不，这恰恰是一部坏棋。”
“因为你的手段一开始就错了。”
“你习惯于离间和利用，你们的人终究也会染上这个坏习惯。”
“从根基上讲，你已经一步一步走向毁灭了。”
伊万洛夫在这个问题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因为他建立的这个国度，也有同样的问题。
从根上就腐烂了，事后再进行补救一定收效甚微。
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重来。
伊万洛夫此时的计划就是这个。
在场的人类中，没有一个人反对伊万洛夫所说的话。
因为事实如此，容不得任何人诡辩。
但Vivian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嘴里喃喃念道：
“资源利用，最优解，模拟测试，完美无缺……”
接着她转头看向伊万洛夫。
“我的计划没有问题，真正失败的人是你们。”
Vivian再次变成了杰克的模样，隔空把伊万洛夫举了起来。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露台边。
接着就摆出了一副要把伊万洛夫从这里扔下去的架势。
“快阻止她！”
福斯大喊道。
“如果将军死了，舰队就会发射核弹，把整座星球炸平。”
Vivian回过了头，她捎一抬手。
桌子的一角就崩碎了，然后一块比较大的碎片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福斯的脑袋上。
就这样把他砸晕了过去。
吕涅和奇三大尉顿时摆出了战斗姿态。
Vivian又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现在是要干嘛？”
“你们来不就是为了杀掉这些人吗？”
“你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现在成功已经近在眼前了。”
“不如让我给你们代劳好了。”
Vivian说着说着，就一把把伊万洛夫摔到了露台边缘。
在惯性作用下，他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掉了出去。
而重力还在把他往下拉扯。
他本就无力的身体又被摔了一下，很快就因为抓不住边缘，滑落下去。
本来，吕涅和奇三大尉只要看着伊万洛夫将军这样滑下去就好了。
至于福斯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他们也无从验证。
但是就在伊万洛夫将军快要脱手的瞬间，一只小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吕涅。
她奔跑两步扑了出去，速度甚至比奇三大尉还要快。
就在吕涅要把伊万洛夫拉上来的时候，Vivian轻轻跺了跺脚。
高塔突然开始异常地震动，让吕涅也没有站稳。
她顿时摔倒，重心失稳，被伊万洛夫的重量拽着向外面滑去。
但是她仍然没有放手，就这么滑到了露台边缘，脑袋都已经探了出去。
她已经看见底下的场景。
在这个高度下，停在中层平台的装甲车看起来都像小石子一般大小。
这个高度掉下去，肯定会直接摔成平面。
她闭上了眼。
此时，奇三大尉拉住了她。
他用一只手抓住吕涅的脚踝，另一只手抓在刚打下去的固定桩。
吕涅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还没掉下去摔死。
但是她没有多少力气了，伊万洛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已经闭上了眼，接受死亡的命运。
“喂，老头，你别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
“你还记得我这张脸吗？”
“我全家的活口，你一个都没留，总不能还把我的脸忘了吧。”
“我亲眼看见你带着士兵闯进我家的庄园，把人找出来挨个枪毙。”
“那一天我就发誓，我一定让你死在我手里。”
“你给我快点上来，我要亲手割开你的喉咙。”
Vivian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正准备抬手。
威胁分析却突然报警，她回身一挡，架住了何常的正踢。
“先管好你眼前吧。”
何常这样说道。
杰克趁机从背后偷袭，抢夺面具。
在全息投影之下，杰克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真实的皮肤。
但是还来不及细想，一股巨力临身，他立即呗打飞了出去。
何常再次飞起一记鞭腿，以免Vivian追击。
Vivian不慌不忙再次挡住，同时还慢慢开口说道：
“喂，那边的。”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颗星球吗？”
“不，我唯一在乎的，是新卡戎的舰队。”
“他们如今群龙无首，只会跟随最强大的人。”
“而此时此刻，我的舰队已经从天而降了。”
高塔之外，无数道巨影投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