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大楼的进出口安检并不严格。
杰克并没有携带文件包，所以只是查验了身份证件，进行了简单的金属物、爆破物探测。
他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建筑物内部。
不过这显然并不能令杰克放下心来。
按照地图上的显示，检查站后是一个巨大的回廊。
环绕着回廊分布着数量众多的电梯和楼梯。
那些东西通往整座建筑的各处。
也就是说，想要达到建筑内的某处，必须经过这个回廊。
这里的设施布局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增设了许多的电梯和楼梯间，不少老旧的设施也已经拆除。
【那是多少年前的老地图了，恐怕除了承重墙，这建筑里里外外都换过一遍了吧。】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场景，杰克都有些打退堂鼓了。
公务大楼不是服务窗口，这里没有接待人员。
但是通过萌芽的渠道，他们发函给了通信局一位处长，请他协助科研项目相关调研。
这位处长自然正在领着提前进入的萌芽其他成员参观。
所以杰克并不需要等待，直奔目标即可。
但问题是，目标在哪呢？
萌芽那边自然能看见杰克眼前的景象。
但他们给出的命令是“原地待命”。
不知为何杰克感到一阵心悸，仿佛一些不妙的事情正要发生。
他自觉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开始观察四周寻找机会。
杰克抬头，天花板上嵌入了轨道。
这是很老的运输方案了。
但是在以保守闻名的比邻星上，看见这种东西倒也不奇怪。
杰克的视线顺着那些轨道移动。
它们连接着一间又一间的办公室。
这些轨道错综复杂，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不过杰克到从其中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些部门相互之间用这种方式来传递实体物品（如纸质的文件档案）。
而且这些部门相互并不隶属，平时除了在系统上见过名字，相互之间应该很难认识。
隐藏在其中想必也不会很难。
想罢，杰克便调整神情，摆出一副死气沉沉的臭脸，向预定地点的大致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的是，这里的格局果然有极大的变化。
他从南门进入，正要前往建筑群的东北角。
他在半路就被一个突兀出现的房间拦住了去路。
这里在萌芽的老地图上是一条通道，但现在已经改造成了一个职员办公室。
一旁的巨大方形旋回楼梯则是限制进入的区域。
杰克看向一边的楼层标识，是一个电子指示牌，上面显示面前的这个房间属于“能源供应部”。
按照整座建筑的结构，东北角的出口就在这房间之后的某处。
想到这里，杰克有了主意。
“Vivian，能源供应部的部长是谁？”
Vivian瞬间进行了检索并给出回答。
“J.H.，詹姆斯·哈德森。”
“他的办公室大概在什么方向？”
Vivian随即给出了方位指示。
“你在干什么？”
萌芽那边传来通讯。
“我说过让你不要想着自己出风头！”
通讯器的另一头传来这样的大吼声。
杰克此举自然不是为了出风头这样充满稚气和不成熟的理由。
他感觉到整个计划都存在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异样。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确认。
他虽然没有立刻掐断通讯，却也没有回复，不做理睬。
现在他要自己行动了。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从门口的快速服务站顺了一个印有“环境分析局”字样的档案袋。
之后他又随手拿了一点报废的废纸塞了进去。
接着整整衣领，手上拿着档案，大步流星地朝着能源供应部走去。
这种重要部门的级别较高，门口有专门的接待台，当然还有自己的安保人员。
杰克迈着大步子直接走了进去。
他所料不差，站在接待台后的是人类接待员。
不同于只会做出机械反应的低级人工智能，人类会被外表所欺骗，会被表象蒙蔽。
在那接待员有反应之前，杰克就走近接待台。
用刚刚好的力度把手里的档案袋拍在台面上。
随即又用右手将档案袋压住。
拍下这个动作的逻辑类似惊堂木，利用一个小惊吓来吸引注意力，同时表现出情况的紧急。
按住档案袋的右手则让人下意识觉得这文件是机密的（实际上是一堆废纸）。
但是杰克没有急于开口，因为他挑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接待员，这也是一个小细节。
他在等对方先开口。
年轻接待员果然应声站了起来。
“有什么我可以帮您……”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杰克就开口打断了她。
人在被打断时也会下意识紧张。
“我来见哈德森。”
杰克的语句简短，尽量暴露更少的信息。
他直呼部长的姓氏，也不加职务后缀，叫人难以辨别其身份。
普通的文件会用头顶的运送通道，而专人来递送的则一定是些是重要的文件
一套组合拳下来，已经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眼前的杰克，是职位不低的官员，是不可怠慢的。
现代心理学认为，人的想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有一个完整的过程、循序渐进的。
她们可能会对杰克身上的一些细节感到些许不对劲，但这些不对劲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转化成能称之为“怀疑”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也需要一个过程。
而如果杰克能设法延缓这个过程，推动他们朝着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行动，干涉他们想法的变化。
那在这个过程完成之前，杰克早就已经完成目标并离开了。
但是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小小的差错都可能让他当场被逮捕。
接待员听完后已经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已经进入了杰克的节奏里。
但是她作为受过培训的公职人员，仍然问了一句。
“我能检查一下您的文件吗？”
这是一个问句，但不是一个问题，她要求杰克接受检查。
但是那档案袋如果被打开，不出三秒她们就会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废纸。
但杰克仍然脸色不变。
“夏娃·卡尔诺。”
杰克念出了她电子胸牌上的名字。
“这是P5权限才能看的，不过既然你坚持的话，希望你也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杰克把档案袋用右手往前推了一点。
推的时候暗暗使了劲，让这个叫“夏娃”的接待员下意识接过的时候根本拿不稳。
档案袋掉在了地上，杰克顺势略显不满地咂了咂嘴。
档案袋封口处也有松动，自然是杰克动的手脚。
接待员夏娃经此一吓，手上的动作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机械地弯下腰去。
她去捡档案袋的时候，差点就把里面的文件全撒在地上了。
她身后的一个老练接待员见状立马上前蹲下身来。
把几张冒头的文件快速塞了回去，然后迅速捡了起来，递还给杰克。
“抱歉，她并不清楚工作流程，您的文件无需检查。”
杰克用的是普通文件袋，而机密文件袋上印有专门标识，那可不是门口可以随便捡到的东西。
所以他只好用言语和动作虚张声势，让别人觉得里面真是机密文件，只是装在普通档案袋里。
新人怕犯错往往会完全遵照手册办事，而熟练的老油条就知道怎么随机应变。
杰克接过文件袋后头都没回地走了，他隐约感觉到背后的二人也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小小的抱歉。
如果他在这里闹出了动静，追查之下，这二人一定难逃其咎。
只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他不要被发现吧。
他离开众人的视线后自然没有向部长的办公室走去，而是径直下楼。
按照方位比对，预定的出口就在这附近。
但是出现在杰克面前并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堵墙。
那是一堵由金属外面板和内部钢筋水泥组成的结构墙。
这意味着如果真在上面开一个洞，一定会发出不小的动静，甚至这一个角都有可能坍塌。
杰克已经有些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赶紧回头准备撤退。
一边走他一边对Vivian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整次行动都充满了怪异的感觉，准备不足、行动仓促、目标亦不明确。”
“有人在其中搞鬼，其目标恐怕是我们。”
“你觉得是萌芽背叛和出卖了我们？”
Vivian很快就明白了杰克的意思，但是她的推断更加激进一些。
“不，至少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杰克否定了她的想法。
“应该是个人行为，甚至有可能是临时起意的，那个总指挥。”
“你何以做这样的论断？会不会太乐观了？”
杰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是用副程序在跟我对话吧？”
“是的，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如果是你的主程序的话，肯定不用我解释吧，肯定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过杰克还是开口解释了。
“因为你没有站在他的面前，没有看到那双眼睛，那可是一双充满野心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萌芽在比邻星支部的二号人物，“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