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芷在这一瞬间,脑子忽然清醒。
“方才晚沏告诉我,云芝染和宴行之昨日见过面。怎么就那么巧,晚上她就去见那女人了?”
孟景安俊秀的眉眼一利,黑眸沉沉。
黑暗中,烛光轻轻跳动,衬得他略显妖冶。
终于,男人开口。
“宴行之的身上很早就找不到失魂散的踪迹了,我查过很多次,一直没抓住把柄。”
“所以我不能一口咬定幕后主使是他。”
云凤芷更觉得烦躁。
她分明已经把女人治好了,可云芝染横插一脚,就……
“药人现在在哪儿?”
孟景安摇头。
“找不到。这群人很狡猾,经常换地方。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云凤芷的心口陡然一紧,愤怒侵占了胸腔。
男人嗓音温和,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两年前也发生过一次,这是他们收集到的第二个药人。虽然他们进度缓慢,但这次不太对劲。”
漆黑的瞳仁已经压制住了潜在的媚,将他一点点拉回正常的澄澈。
“宴行之从未直接参与过这些事,如今他插手,只能证明出事了。”
孟景安望着她,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很快又掺杂妖冶。
“或许是出了岔子,计划需要提前。也或许是谁需要用炼出来的药治病。”
云凤芷眉心紧蹙。
许久,她抿唇。
“我明日去找云芝染试探,如果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见孟景安转身要走,她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今日就能帮你解余毒,需要吗?”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恍惚着,许久才点头。
月色朦胧。
云凤芷手中银针,折射出月光,又精准的刺入男人后背。
脉象是另一种怪异。
随着时间推移,云凤芷的呼吸渐重。
“孟公子,说句冒昧的话。你当初应该是已经成为药人了吧?”
男人趴着,徐徐扭过头看她。
“是吗?我只知道自己当时几乎失去了所有意识。若非强行挣扎着出来,我就死了。”
云凤芷应声。
“从脉象来看,因为你强行恢复理智逃离,所以损伤了心脉。”
顿了顿,她又道。
“你原本的性格分裂成两个人,在你脑子里不断斗争。再这么下去,你会有危险。”
说着,她伸手将银针全部拔出,示意他翻身。
许久,她犹豫一下。
“我施针还需要扎心口腹部这些地方,你若是介意,现在……”
男人摇头,望向她。
“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云凤芷松口气,银针重新落下来。
施针,喂药,然后把脉。
云凤芷忽然对失魂散和那些人的计划有了模糊的判断。
“你当初强行逃走,毁掉了他们的心血,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才进展缓慢?”
孟景安眼底沉沉,瞳仁映出恼怒的红。
“是。”
“因为他们用父亲和丞相府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乖乖配合,丞相府上下几百个人全都会死。”
云凤芷手一顿。
“他们知道你是丞相府嫡长子?”
孟景安点头,语气更阴冷。
“所以我才说,这些人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当初威胁我的时候,气定神闲,仿佛毁灭丞相府弹指一挥间。”
云凤芷眯眯眼。
当时孟景安还小,那宴行之才……多大?
十几岁?
十几岁就能有如此手段吗?还是说从头到尾他们怀疑错人了?
她稳了稳心神,银针扎在他心口。
“孟公子,有没有可能,幕后黑手压根就不是宴行之?”
她犹豫着。
“如果他十几岁就冷漠到草菅人命,负责这么庞大又残忍的计划,是不是稍微有点不可思议?”
孟景安愣住,随后轻笑。
“云家果然把你保护的很好。”
像是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
他摇了摇头,这才重新开口。
“你可能不知道,宴行之十几岁就已经能上阵杀敌。若不是他在皇子中过于突出,他的母妃也不会长期冠宠后宫。”
“十几岁的时候,他已经能批阅奏折,在朝堂和文武百官唇枪舌战,力排众议,推行他制定的新政了。”
云凤芷是真的不知道。
原主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些。
或许就像是孟景安说的,她被云家保护的太好,朝堂斗争她一概不知。
如今听到这些话,她只觉得如坠冰窖。
十几岁就锋芒毕露,还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恐怕那时候他就已经有自己的势力了。
而且根据她把脉的情况,宴行之体内那毒,应该是更早之前就有了。
这么看来,他弄出如此残忍的计划,好像也说得通。
只是……
云凤芷眼底沉沉,没再说话。
等银针全部收起,她重新把脉,这才微微松口气。
“是有用的。往后你可以每周都过来一次,争取早日把余毒排出。”
男人笑起来。
明眸皓齿,澄澈的叫人心生温柔。
只是那张脸,平添几分魅色。纯粹和妖冶交织,恰到好处融为一体。
叫人移不开眼。
——
翌日清晨,云凤芷还没出门,就听到侍女在外面通报:“云芝染来了。”
她和晚沏对视一眼,让人进来。
云芝染显然心情很好,三步两步走进来,又往桌子上看。
“太好了,正巧我也没吃饭,一起啊?”
说着,就直接坐在了云凤芷对面。
晚沏退出去,关上门后在门口守着。
云凤芷看着她的脸,笑眯眯的:“那药人是你干的吧?”
“又给她吃了失魂散?”
云芝染挑眉:“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她说着,又吃了几口。
“你那个朋友压根没把人给救成功。我本来是准备去下毒的,可谁能想到,白白捡了个药人。”
她笑眯眯的,眼底又明显的炫耀。
云凤芷呼吸都快凝滞。
“不可能!”
她盯着云芝染,努力克制住想解释的情绪。
对面的人却耸耸肩。
“失魂散就在这里。”
她掏出小瓷瓶,放在桌上:“实话告诉你,那人是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你那朋友就算有高超的医术,也抵不过这么多年的毒。”
云凤芷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么多年?
那个人中毒多年了?
可……
她把脉的时候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
云芝染的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她笑嘻嘻的,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轻巧。
“云凤芷,其实你不必和我为敌。”
“说白了,你也是云家的人,我们云家好过了,自然好处也少不了你。那些人都很欣赏云裳,你不如把她介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