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悦没动。
他又看了宴行之一眼：“主子，这些日子您让我监视云凤芷，我看到了很多在痛苦挣扎的人。”
“他们中了毒，有的甚至都来不及被医治，就死了。”
他攥了攥手。
“我知道您要报仇，知道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手软，可是……贵妃娘娘若知道您现在是这样，她会开心吗？”
宴行之没吭声。
他罕见的垂下头去，眼底似乎有水光。
等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又是那副冷血的模样。
“我从头到尾，都没沾染鲜血，她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我只想报仇。”
说到这里，他望向言悦。
“如果没有仇恨做支撑，我现在早就了断了。”
言悦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跪在地上。
“是属下僭越了！”
宴行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言悦，你跟着我时间也久了，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干扰判断，该罚。”
他嗓音沉沉，长剑出鞘，毫不犹豫刺进言悦的胸口。
有血溅出来。
宴行之眼都不眨，又刺了第二剑。
言悦抿着唇，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长剑扔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响声。
“从你跟着我开始，就该知道我背负了什么。”
“别说我对她根本没有怜悯，就算我真的喜欢她，也绝不会因为男女之情阻挡复仇。”
言悦这才缓缓磕头。
“是，属下记住了。”
——
云凤芷回去之后，更想不通。
宴行之强行把她带回府里，扬言说是救了她？
他救了什么？
另外，他为什么多此一举，专门提醒她萧元序不是好东西？
她甚至当时有一瞬间，想脱口而出，问问他，在他心里，她眼光有这么差？
晚沏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
云凤芷在朦胧中闻到血腥气，一咕噜爬起来，匆匆打开门，才看到女人满身是血。
她所有瞌睡都吓醒了。
“晚沏？”
女人轻轻应了一声，她才伸手将人扶进屋里，迅速打水帮忙清理伤口。
“主子，幸好你走的早……”
她剧烈的咳嗽，每一次用力，身上的伤痕就涌出更多的血。
云凤芷看的眼眶通红，不自觉的放轻了力道。
“怎么回事？”
晚沏平躺下来，方便云凤芷处理伤口。
最深的两道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一寸！
她强忍着疼，呼出一口气。
“萧康平是真的有点本事，不知道他交换了什么利益，竟然让幕后主使派来了顶尖高手。”
“我留意过了，全都有一样的印记。他们是冲着您来的。”
云凤芷处理伤口的手，猛地顿住。
冲着她？
所以宴行之方才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
他真的……救了她？
云凤芷脑子里更乱了。
晚沏恢复了几分力气，说话声音稳了几分。
“我和他们过了几招，这些人招招致命，五个围攻我一个。我侥幸逃脱，他们就去处理烂摊子了。”
“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萧元序的惨叫声。”
云凤芷清理好她身上所有的伤口，就开始涂药。
晚沏的身手她最清楚，若非武功真的顶尖，他绝不可能吃亏。
所以……
她眸子更沉：这些人抓走萧元序，又大刺拉拉的将据点暴露在他们面前，然后借着萧康平求救的由头派遣高手……
一环扣一环，是要置她于死地？
不，恐怕没这么简单。
细小的伤口在涂上药之后马上就不疼了。只有两处最深的伤口，只堪堪止住血。
晚沏缓缓起身，去屏风后稍微清理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裳。
“交战的时候我故意诈他们，虽然他们说的含糊不清，但有一点……他们抓你，应该是和宴行之的目的一样。”
云凤芷嗤笑。
一样？
还是……就是他？
她抿着唇：“宴行之把我叫到书房的时候，说他专程是去救我的。”
“他一面救我，一面又加害你？”
晚沏愣住。
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我逃走的时候，其实有一个人马上就要刺中我了。”
“本以为自己命都要交代在那里，结果凭空窜出来一个黑影。”
她犹豫很久，才对上云凤芷的眼眸。
“主子，应该是言默。”
“如果我感觉没出错的话，从我交战开始，他应该就一直从中悄悄帮我，否则我应该不仅仅是受这两道伤口。”
云凤芷心情更复杂。
宴行之救了她，又让自己的手下救了晚沏？
可他不是幕后黑手吗？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吗？
这又是什么意思？
更重要的是……她还很不耐烦的反驳了他。
云凤芷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误解了宴行之，她心里就愈发不安。
晚沏适时将话题引回来。
“主子，宴行之到底是好是坏，他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云凤芷恍惚一下，忽然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
他高高在上，对生命没有半点敬畏。
想杀的人，扭头就杀了，而且还多次警告过她。
这种人，就算不是幕后主使，对她也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晚沏继续开口。
“我因为受了伤，所以走的很慢，听到了他们后续的事情。”
“萧家好像在那个利益圈子里，彻底被抛弃了。因为萧元序推翻的那个炉鼎，是他们花了三年的心血。”
云凤芷这才将瓶子从怀里取出。
只打开塞子，就有浓郁的药味传出。
她仔细分辨，提笔写下几个药材，又顿住。
“这味道我方才在宴行之的屋里闻到过，一模一样。”
嫌疑又重新落回到宴行之的身上。
但这显然不是现在的重点。
“这药应该是用来炼药人的。他们为了最大程度发挥出药人的功效，会把人直接推入滚烫的炉鼎，将他们直接煮到连骨血都消失。”
晚沏脸色有些白，
一想到炉鼎里可能死过不少人，她就觉得恶心。
云凤芷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她扯扯唇角。
“先把萧家给彻底推翻吧。”
“既然他们放弃了萧家，我们就趁机出手。只有彻底铲除了萧家，才能看清楚背后的东西。”
她手轻轻在纸上点了点。
“你休息去吧，今晚不用再守着了。”
说着，她将蜡烛又点燃两根，把屋里照的更亮。
夜色浓郁，她眯着眼，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赵。
变故是在第三日发生的。
萧家一夜之间被文武百官弹劾，柳氏重新进了她的院子。
“云凤芷，我知道你有身孕不方便，但你那么会伺候人，应该能想出取悦三皇子的法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