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端着酱料从厨房走出来，见姜软还站在窗边，于是催促她过来洗手吃饭。
“你看什么呢。刚在车上你还说饿。”姜至放下东西走到了她的身边。
“没什么。”她摆了摆手，转身去洗手池洗手。
火锅的氛围相当不错，毕竟姜家的三个儿女一年到头都天南海北的忙，也就今年姜曼从国外进修回来，才多了点团聚的机会，但平日里三个人得工作都不轻松，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跨年夜聚得这么齐的。
姜曼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跑展，还有就是忙自己工作室的事情，昨天上午才回的N市。
“阿姨炖的汤就是香，什么火锅底料都比不过！”方缇喃喝了两口汤，忙不迭地朝姜母竖起了大拇指。
“喜欢你就多喝点。”姜母笑得合不拢嘴。
火锅咕噜噜地冒着泡，热腾腾的水汽不停地向上涌，氤氲得姜软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工作室那边怎么样，一切步入正轨了吗？”姜曼问姜至。
“嗯。”他点了点头，“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有个案子你帮我一下，哥。”姜曼道，“是个抄袭剽窃的案子，没那么容易打赢就是了。”
“再难打，我妹的案子也必须打赢。”
两人在说姜曼的设计被抄袭的事，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姜软。
还是方缇喃率先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你怎么回事？看上去很不对劲啊。”方缇喃小声地问她。
姜软没解释，起身又到窗边看了眼。
车还在。
远光灯依旧亮着。
姜软忽然转过身走到了门边，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往外走。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们先吃。”
“啊？有什么事啊这会儿急着要走？”姜母站起身来。
“我很快回来。”
说完，姜软出了门。
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室外温度骤降，冷得姜软腿都有些发抖。
对于她的到来，沈昼好像并不诧异。
仿佛是料定了他们今夜会再见面，他胜券在握，守株待兔。
他没有放下车窗。
哒——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车门解锁了。
意思再清楚不过，姜软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反倒让人感觉到有些窒息。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照面了，尽管姜软总能在网络上或是公司里听到他的消息。
人们议论商圈的这位新贵，也好奇有谁能让他折腰，关于沈昼的诸多议论和猜测，众说纷纭，唯一一个靠谱点的，是有人透露说，他恰好碰见了白日集团的继承人和温氏集团的千金相亲。
虽然和白日集团比起来，温氏还差了好几截，但放在国内的资本阶层里，温氏也没多少对手了。
勉强担得起一句门当户对。
沈昼没开口，似乎是在给她决定权，交由她来决定他们今天见面的主题。
“我今天听说陈底博士前几天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了一下我父亲的身体情况。”末了，还是姜软先开了口。
沈昼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谢谢你。”
“不用和我道谢。”沈昼说，“既然当初承诺了要做这件事，我就会负责到底。”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姜软问：“所以，你为什么会来？”
沈昼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如此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姜软想过沈昼可能会有的很多种回答，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一句：“听说你回N市，看看你顺利抵达没有。”
沈昼能洞悉她的行踪，再寻常不过，对此姜软倒也不惊讶。
“你已经在楼下待了很久了。”姜软提醒他。
不单单只是确认一下是否抵达，他有很认真地在等。
过了一会儿，沈昼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不论过多久，我还是会栽在你的手上。”
姜软：“为什么把新闻压了？”
沈昼：“是你想知道答案，所以我给你答案。”
“你说，你到现在还没放下，究竟是我太薄情，还是你太多情。”
“你也没放下，不是么？”
他没有回头，甚至不用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此刻内心的反应。
“不。”姜软矢口否认，“我放下了，沈昼。”
“如果你放下了，现在就不会出现在我的车上。”
姜软紧紧地抿住唇。
沈昼没等她说话，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漫天飞雪中，他开得极快。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往后退，像是他们之间过去的种种，也都在以这种方式作无声道别。
“这好像是我们看的第一场雪。”不知过了多久，姜软开了口。
她原本以为，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车子就这样开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她家楼下。
“也是最后一场了。”沈昼回应了她很久之前的自言自语。
他道：“到现在我还很爱你，姜软。”
声音明明不大，却让她的一整颗心震荡得不成样子。
“但人生不单单只有爱。”姜软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阻挡你前程的女人。”
“我知道你不怕人言可畏。”沈昼的手握住方向盘，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可我怕每一个醒来的早晨，看见你在我的身旁，想到的却是我的母亲。”
沈昼知道。
所以强迫和勉强，只会让她感觉到越来越痛苦。
姜软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尔后，她看见沈昼回身。
依旧是那张俊美精妙的脸，看向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刻。
“与其让我摇摆让我不快乐，索性心狠一点。我们彼此都心狠一点。”姜软下了某种坚定的决心，她望着沈昼，道，“总好过折磨，你说呢。”
事已至此她其实也没什么埋怨痛恨，除了在和祝烟有关的问题犹豫不决这件事上，沈昼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他作为男朋友，做得已经足够好。
车里的空调发出细小轻微的声响，刺得他的耳根都在发疼。
尔后沈昼开了口：“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那我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