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没法介意。
要真不接受祝烟的好意,倒显得她小肚鸡肠。
于是姜软勾起唇角,从容地对上了祝烟的视线:“好啊。”
陈卓和高子昂转头,面面相觑。
“我好几年没回来了,这附近的店更替得太快了,我也不清楚哪家好吃。”祝烟放下麦克风走过来,道,“隔壁西餐厅我们之前去过,就点了那家,怕点了别家踩雷。”
她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陈卓:“你回来应该我们招待你,你还先客气上了。”
“没什么的。”祝烟笑着摆摆手,“我们还分什么招待不招待。”
句句没提沈昼,字字不离曾经。
简单地过了几招,姜软就发觉祝烟的道行的确高,周青蔓在她面前,怕是被秒得渣渣都不剩。
所以沈昼才这么会,看来这些年高手没少提点。
稍稍叙了叙旧,话题很快就到了姜软的身上。
祝烟大大方方地看向沈昼,轻声道:“阿昼,介绍一下新朋友呀。”
沈昼抿着唇,脸上的寒意就快掩盖不住了。
“姜软。”他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祝烟微微颔首向她问好,和她握手的时候,右手中指的订婚戒指在灯光下闪过一抹晃眼的光。
高子昂率先发现了祝烟的戒指。
“啊?啥意思?你要订婚了?”
“嗯。”祝烟略带羞/涩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展示给老朋友们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订婚。”
话音刚落,高子昂连忙看了眼沈昼。
喜欢了十年的人要订婚了,就算是他现在有了新欢,移情别恋了,伤口也没道理愈合得这么快吧。
但沈昼的表情里却又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高子昂:“你都这么多年不回来了,没想到你还谈了国内的男朋友啊,我还以为你得找个外国男人结婚呢。”
祝烟收起手,找来了一个新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她喝了两口水,道:“怎么可能,迟早要回来的。”
迟早要回来的。
轻描淡写几个字,在姜软的耳朵里听来,像极了是在怨沈昼。
她明明会回来的,怎么他就等不及了。
“什么时候订婚?”陈卓问。
祝烟:“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今年内就是了。”
陈卓:“什么时候把未婚夫带来我们看看。”
“哪未婚夫啊,现在就是男朋友。”祝烟的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沈昼,很快,又看向了陈卓和高子昂,“感情的事千变万化得太多了,谁也没法保证。说不准我明天就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说不准他很快就对我厌弃,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女人。”
她字里行间都有深意,姜软不傻,沈昼也不傻。
以前冯舒楠写剧本经常写这种白月光回国插足男女主感情的戏码,这样的剧本少说她也看过十个八个。
冯舒楠的台词写得很好,言辞犀利,字字珠玑,姜软就算是看剧本的台词也都知道该怎么回祝烟才解气。
可现实和电视剧哪儿能一样。
现实是,面前礼貌微笑的女人是沈昼喜欢了十年的女人,是他的爱而不得,可遇而不可求。
而她,不过是恰巧身上有和那个女人相似的地方,才获取了沈昼特别的关注。
真要说起来,她和沈昼走到今天,还得归功于祝烟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念念不忘,莞莞类卿。
想到这,姜软如坐针毡。
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沈昼早就洞悉了她的念头,快她一步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姜软拎着沙发上的包:“你喝了酒,也没开车。算了,不必打两趟车。”
都是借口,她只是暂时不想再面对他,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去面对他。
沈昼坚持要送,走到包厢外,姜软停下脚步让他回去。
“我想一个人冷静几天。”她道,“你别打扰我。”
沈昼沉默片刻:“我不跟你走,我也不留在这。”
多余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刚才喝的酒像是后劲上来了,刺得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没道别,伸手捂住额角,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从KTV出来,晚风吹得她头疼得厉害。
抬头看月亮,漆黑的夜幕下,黯淡的月光凉凉,姜软又想起了祝烟的那张脸。
她也是这样,像一轮清寒皎洁的明月。
千百年来,月亮最易入梦,也最会惹人相思。
晚风里,酒精带来的刺痛从太阳穴很快席卷了她全身。
像是在质问她怎么不长记性——
你看,栽得多惨。
多疼。
*
沈昼目送姜软离开之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他的意识有些混沌,需要用冷水刺/激一下有些疲乏的神经。
他转身想走,却在洗手间门口碰见了祝烟。
“抱歉。”她向沈昼道歉,“今天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
沈昼抬眼:“你不是那种嘴巴比脑子快的人,明知不合时宜还要说出口,理由?”
“如果硬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嫉妒。”她话说得坦荡,当然祝烟也清楚,沈昼这么聪明的人,对他说假话毫无意义。
她能嫉妒什么。
无非是嫉妒他曾经给她的爱,如今都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
沈昼:“要订婚的人,不该说这样的话。”
祝烟的一字一句都坦诚恳切:“不论订婚与否,都不妨碍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是人就有喜怒哀惧,嫉妒也是。”
沈昼蓦地哼笑了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清醒又自私。”
“清醒和自私都不是坏事。但我从来不害人,阿昼。”
他觉得没什么多说的必要,准备结束两人之间的交谈。
临走前,祝烟又向他道歉:“还有上次我妈找你的事情,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她关心则乱,说话有夸张的成分在。我跟她说过了,以后她应该不会再主动联系你。”
上次祝烟的母亲在电话里求她去帮忙,他没去。
这也是沈昼第一次拒绝有关祝烟的请求。
“嗯。”他应了一声。
“还好那时候你没来。”祝烟望着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样至少在你的印象里,我永远没有狼狈的样子。”
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说完,她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