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连忙叫车去了医院。
抢救室的灯亮着,姜母和姜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姜至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稀碎的云。
早晨姜父突发心梗,被送来的时候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冠状动脉支架植入术虽然是微创手术,在心脏介入手术中很常见,但倘若患者病情凶恶,仍是有很大的风险在。
好在姜父送医及时,没有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命是保住了,但心衰的程度不低,后期的干预是个大问题。
“其实早些年你爸爸他就有心脏上的问题,不过那时候还年轻,完全没把它当回事。”姜父麻醉还没过,迷迷糊糊地睡了,姜母走到病房外和姜软说话,“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都不行了……”
她抬头看了眼姜母。
时间已经在她的发梢留下了斑白的痕迹,姜软都快忘了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尔后姜软伸出手,轻轻地把姜母抱在了怀里。
他们三个想留下来陪,却被姜母拒绝了。
她知道几个孩子工作忙:“你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来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姜软坐在后座,听见姜至提到了一个人:“之前有个委托人的丈夫是心脏科的专家,等会儿我去找他问问看。”
“我也有认识的心脑血管专家,不过都不在这儿。”姜曼道,“N市这边的医疗水平还是有限。”
“去A市吧。”想了想,姜软说,“我在那边,也好照应。”
姜至沉默了很久后道:“我和你一起。”
“那你在N市这边的工作怎么办?”
“这边律所的工作我之前就已经基本上放手了,A市的工作室也在今年的计划范围内,只是早些提上日程罢了。”
姜父出了事,姜软去香港度假的计划不得不搁浅。
她去医院看了姜父了几天,在姜父好转之后,姜至帮姜父转到了A市中心医院。
姜软也跟着回了A市。
市中心医院离她的公寓不远,趁着年假的工夫,姜软多在医院陪护了几天,也让姜母能歇歇。
沈昼是在她回A市的第二天知道姜父的事的。
“你把病历发我一下。”电话里,沈昼那边有很多杂音,他像是还在外面忙工作的样子。
姜软恰好在病房里,于是把姜父的病例拍好了照给沈昼发了过去。
他当下没说什么,姜软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谁知在两天后,她突然接到了一通海外的来电。
电话里,声音甜美的助理告诉她,陈底博士下周三的飞机,等陈博士回了国,会第一时间联系她进行会诊。
她愣了很久,弄得对方都有些不太确信了。
“您难道不认识沈昼先生吗?”电话那端问。
“认识。”姜软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来找她的人应该是沈昼联系的。
“那就是了,我这里显示的是沈昼先生为他的太太准备的预约。”小助理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这才放心下来,“没有其他事的话,这边就先挂断了。”
太太?
姜软愣了愣。
她做梦也没想到沈昼会这么说。
当天晚上沈昼被问起的时候,只是很淡定地看着她:“没办法,我得让陈博士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刚给姜父送过饭,沈昼的车停在中心医院门口的小路上等她。
“他不会是因为你的预约特地回国的吧?”姜软抱着昨天的空饭盒,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昼。
“没有。”沈昼摇了摇头,“运气比较好,他正好下周要回国,在国内做巡回会诊。我只是插了个队。”
这何止是插了个队?
他轻飘飘这么一句话,是多少病患都求不来的机会。
陈底博士作为国际知名的心脑专家,他的一次求诊的机会千金难求,就算是走运约到了,那也至少是半年之后,而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VIP门票。
“沈昼。”姜软开口的瞬间,其实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嗓子眼儿了。
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姜软还是没问出口。
想知道,又抗拒知道。
因为当她想要去了解他的过去、他的背景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她想要的不单单只是一次放纵的相爱了。
“别说谢谢。”沈昼笑眯眯地望着她,眼底掠过一抹招摇的爱意,“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欢听你说这句。”
姜软嫌他霸道得不讲道理:“你总不能剥夺我表达感谢的权利吧。”
“不敢。”沈昼唇角的笑意更浓了,“给你时间认真思考表达感谢的方式,这辈子很长,我不着急。”
方缇喃因为姜软不能作伴的关系,也临时改了行程,去云南玩了一圈之后很快就回来了。
到了A市,她抽空去医院看了趟姜父。
从姜软的嘴巴里,她得知姜父得到陈博士会诊的机会,完全是因为沈昼。
然后方缇喃就一直心事重重。
医院回去的路上,她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在陈底博士那边插上队吗?”
“得用很多的人脉关系吧。”姜软其实心里也有点数,沈昼之手里的资源绝非是平民可以享有的。
“这么跟你说吧,能在陈底博士面前说上话的,要么政界或是商界大佬,要么他亲戚。”方缇喃道,“这绝不是一般开开小公司、做做小生意的人可以拥有的力量……你明白吧。”
“他既然没跟我说,我也不想问。”姜软摊手,“毕竟我们之间还没走到那一步,他或许有很厉害的背景,但这些都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
至少现在,当下,她不想庸人自扰。
“他没跟你要什么?”方缇喃问,“他帮你这么大的忙,没跟你要什么交换条件?”
“没有。”姜软想了想,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他说让我认真考虑表达感谢的方式。”
方缇喃看了姜软一眼。
倒也不是贬低她。
如果沈昼真有能让陈底博士给他腾出行程的本事,这种大佬,身边不会缺女人,就算沈昼把姜软身上的价值都榨干了,怕是也敌不过陈底博士的这一个人情。
沈昼这样做的理由,有,且唯一。
方缇喃长长地舒了口气:“没想到啊。”
姜软:“嗯?”
“你摘下任何高岭之花我都不觉得稀奇,唯独沈昼。”方缇喃顿了顿,说,“他知道那不过是你的养父,却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帮你,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
“能有什么,当然是他爱你。”方缇喃说得很笃定,“恭喜你啊,干死了他十年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