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回答的是沈昼。
祝烟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柔柔地望向了沈昼。
又是这样的眼神。
同为女人,姜软太知道这个眼神的杀伤力了。
“阿昼回来了?”老太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让我看看我的小乖孙什么样了现在。”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过来,虽年过七旬,精神状态还很好。
她看着姜软,有些惊讶地问沈昼:“女朋友啊?”
“是,奶奶。”沈昼微微颔首,声音里只要尊敬不剩感情。
姜软礼貌地躬身打了个招呼,却听到老太太说:“我的乖孙难得回来一趟,我还特意把祝烟请了过来,想着你以前这么喜欢她,肯定想见她一面。”
“奶奶,您误会了。”没等沈昼反驳,祝烟率先提两人解了围,“我和沈昼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了女朋友,我为他开心。况且,我自己也要订婚了,阿昼他们也都见过我男朋友。”
她一说这事儿,姜软难免又想起了祝烟男友请他们吃饭那天发生的意外。
姜软总觉得,祝烟是故意提起的。
真膈应。
“是吗?”老太太捏了捏手里的拐杖,“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先吃饭吧。”
姜软只知道沈昼和家里的关系不好,从他和老太太的生分程度上来看,两人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照面了。
老太太前几年身体不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在医院过的。
那几年也没什么精力管沈昼的事,现在身体修养好了,转头就开始惦念起自家孙子。
“你们吃,我就先走了。”祝烟没打算参与今天的饭局。
说着,她拿起沙发上的包要走,却被老太太叫住了。
“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吧。”老太太瞥了祝烟一眼,目光又转向了沈昼,“还愣着干嘛,带人过来坐啊。”
沈昼恍若未闻,拉住姜软的手落了座。
“你准备在研至金融干几年啊?”吃饭的时候,老太太问沈昼。
他直起身子,语气淡淡:“我没有辞职的打算。”
闻言,老太太微微拧起了眉头:“什么意思?家里的生意你不打算管了?”
沈昼:“家里的生意有沈董事长在,应该不用我多操心。”
“他都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事情最后不都得你来打理?”老太太放下筷子,对他说,“你也该早点回来熟悉熟悉公司里的事情了。”
沈昼显然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他没接老太太的话茬,而是忙着给姜软剥虾。
祝烟坐在两人的对面,就这么看着沈昼修整得极其干净的手指剥好了虾,放进了姜软的碗里。
她握住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被自己捏得发白。
有很长一段时间祝烟都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头也不回地出国,此刻坐在这里拥有这份温柔的,应该是她才对。
看得出沈昼对家里的事情兴致缺缺,老太太生怕触了他的逆鳞也没再多说。
一顿饭吃得风平浪静,却各怀心事。
听老太太字里行间的意思,沈家家大业大,具体多大,老太太没提,姜软也没问。
她记得沈昼之前和自己说过,他还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会不会回去还另说。
家财万贯也好,自给自足也好,沈昼选择哪一种,那是他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饭局中途,姜软的手机上来了个工作电话。
是何总打来的,她没法拒。
“我有个电话,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姜软站起来微微欠身以表歉意。
沈昼带她上了二楼接电话。
姜软接电话的工夫,沈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了趟房间。
他打开衣柜,拉出抽屉,看到里面那枚旧胸针。
记忆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来回翻滚,他始终记得,在他陷入黑暗之前,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沈昼对那天在医院醒来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唯独他有印象,在他的意识消失之前,他看到了一枚胸针。
他用力地抓住了那枚胸针,他让推开他房门的那个人带他走。
而那个人确也这样做了。
所以从沈昼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找那个人。
很多年他都没找到,他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直到高一上学期的旧物拍卖慈善募捐会上,他重又见到了那枚胸针。
那款胸针的设计很特别,因此沈昼一眼就认出了。
他如获至宝地找到了胸针的主人,他问她:“二十年前,你是不是上过一艘游轮?”
“是。”
“你经历过一场大火?”
祝烟问他:“你怎么知道?”
沈昼没告诉她。
此后的很多年,沈昼都在祝烟的身边。
直到大学毕业那天晚上的聚会,他们玩得要好的四个人一起去酒吧喝酒,大家都喝得多了,祝烟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沈昼答,“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是你救过我吧。”
高子昂和陈卓已经喝趴下了,完全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祝烟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我救过你?”
“嗯。”沈昼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忘了吗?大火里。”
后来,祝烟出了国。
沈昼从没和祝烟说起过自己的家事,祝烟的母亲仗着女儿有几分姿色,想让她攀上金贵的高枝,压根没把沈昼放在眼里,亲自把她送出了国。
沈家老太太也不喜欢祝烟这种功利心太强的女人,她明确和沈昼表态过,绝不允许祝烟进沈家的大门。
其实这些外在因素在沈昼看来都不重要,真正让沈昼开始放下的原因,是祝烟不喜欢他。
祝烟想去国外找更好的机会、更好的人,于是她把沈昼一脚踢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来也可笑,祝烟的母亲千方百计想要给祝烟寻个好的依靠,后来意外得知了沈昼真实的家庭背景,毁得肠子都青了。
这么多年,她握住沈昼喜欢自家女儿这张底牌,从沈昼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利用了他一次又一次。
这些,沈昼知道。
但他没计较过。
所以他想,他欠祝烟的这些恩情,大概早就还清了吧。
“还留着呢。”
沈昼刚要关上抽屉,听见祝烟说。
她站在门口,轻声道:“阿昼,你没忘了我,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