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看了眼手表，还不到九点，算不上迟到。
他们部门工作性质特殊，没有八点半就必须到公司的明文规定，这么多年林璇对他们也宽容，只要工作保质保量完成，从来就没有在迟到早退的问题上刁难过他们。
先前《独战》剧组快要杀青的时候，姜软就接到过林璇的电话了。
“公司最近会有很大的人事变动。”电话中林璇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好，“高层、中层都会面临大换血。不过暂时应该还动不到你，只是你回来之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
姜软问林璇为什么这么突然，林璇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说是集团决定的。
“白日集团？”
“对。”林璇说，“听集团那边的意思，是想亲自接管白日影视。”
姜软“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从她来白日影视工作至今，都还没有和集团的领导打过照面，不过商界关于白日集团的传说她多少有些耳闻。
白日集团的名字是多年前的小继承人降世的时候确定的，集团前身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后来一度被经济危机冲击，濒临破产倒闭，听说那时候还是董事长的儿媳妇用自己的家产给白日集团兜的底，力挽狂澜，才助其度过了难关。
短短几年，白日集团抓住发展的关键期，更是搭上了互联网的顺风车，此后发展飞速，不到三十年的时间，旗下子产业遍布全球，白日集团纵身跃至了金字塔顶端。
说实在的，这些金字塔顶端的商人很少会去潜心地做内容，毕竟对他们来说，账户上数字的增多远比影视作品好的口碑要重要得多。
姜软迈开步子进了办公室，很快就见到了刚刚发飙的女人。
她手里还提着咖啡，就被迎面甩来的文件夹打翻在地。
咖啡渍溅在她的裤腿上，姜软抬起头，目光冷淡地回望了过去。
办公室里还有肖梨，她忙着给新上司端茶送水，殷勤得很。
“这是新来的张部长，还不快跟张部长打招呼。”肖梨轻蔑地从鼻子里笑出声来，刚抱到大腿，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姜软微微颔首：“张部长您好。”
“你就是一组的组长？”张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讥讽，“是不是以为自己做了几个热度还可以的项目，就可以无视公司的规章制度了？”
姜软看明白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要先从她下手，给她个下马威，杀鸡儆猴。
“公司制度规定工作日的上班时常，但没有严格规定时间段。”姜软平静地回答，“何总给每个部门弹/性的工作时间，以确保工作更高效、更高质量地完成。”
“何总？”张妍坐在软皮转椅上，冷哼一声道，“还以为白日影视姓何呢？你们这些子公司的人，就是平时懒散没规矩惯了！连自己所在的公司到底听谁的都不知道，就凭你们，还想把白日影视做大做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在策划一组组长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扒着不放，真是太可笑了！不自量力！”
姜软有些恼。
她确定自己没和面前的女人见过面，她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无端挨了这么一顿阴阳怪气的臭骂。
这换谁能忍得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留有对上级最起码的尊重。
即便说出口的话里已经听不出半点耐性，她还是强迫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
“张部长说的我记住了，弹/性到岗问题绝不会有下次。”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表现出痛心疾首恳求原谅的态度，张妍对她的反应相当的不满意。
“扣三天工资，写一份检讨外加保证书，中午前交给我。”
检讨？保证书？
是在把她当小学生管？
姜软道：“恪守规则的行动应该比天花乱坠的承诺要有意义的多，张部长如果生怕我做不到，不妨把下次八点半以后到岗的罚款金额提高到一个月的工资。”
顿了顿，她看了眼肖梨，继而道：“取缔弹/性工作制度，人人遵从，赏罚分明且平等才更容易服众，张部长您觉得呢？”
张妍：“你在教我做事？”
“没有。”姜软微微一笑，声音不卑不亢，“张部长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就先去做事了。”
说完，她礼貌地颔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看见部门里其他组说完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一个个的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她刚从剧组回来，对公司里最近发生的大变动一无所知。
很显然部门里的其他人早就习惯了张妍这副嘴脸，还有交好的同事让她去向张妍道歉。
姜软没有。
她想过自己会被针对。
何总被弄走了，取而代之的人定然会对他曾经的左膀右臂进行打压。
自古以来都如此，胜者定会斩草除根，歼灭从前身处高位者的全部党羽。
何总对姜软算得上是偏爱，他惜才，看重她，给了她很多好的机会。
所以新上位的人看不惯她，拿她开刀也很正常。
“姜组长，这个张妍心眼真特别小，你刚回公司没必要得罪她，她肯定会给你穿小鞋的！”
面对组员的好心规劝，姜软笑了笑，没再做声。
她锋芒太甚，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她始终记得有个人对她说过——给不了你放肆的底气，那就是我没本事。
上午九点来的，她习惯性地把下班时间往后挪了半个小时，等她忙完手头上的事，这才想起早上沈昼说下午要接她的来着。
她打开手机，没看到沈昼的消息。
姜软收好东西准备下楼，在电梯口和张妍打了个照面。
张妍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姜软也只是冷淡地打了个招呼。
电梯门打开，姜软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终于，在公司大楼的门口，张妍叫住了她。
“姜软，我知道你想坐我的位置，之前你们何总那么看重你，要把这个位置给你坐，老实说，在讨好他这事儿上，你费了不少功夫吧。”张妍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惜了，没这个命，你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