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姜至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她背身擦头发,冷不丁听见姜至说:“刚才有人来找你。”
“谁?”
“不知道。”
姜软瞥了眼紧闭的大门:“人呢?”
“走了。”姜至补充了一句,“是个男人。”
男人?
她也有些惊讶。
可能来登门的三个男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进了监狱,还有一个远在国外。
想到第三种可能性,姜软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给沈昼发了条信息:你回国了吗?
迟迟没有回复。
高子昂到酒吧找沈昼的时候,就看见他对着这条信息出神。
“想什么呢。”他拍着沈昼的肩膀坐下,“不回信息还看这么久?”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说。”沈昼掀眸乜了他一眼。
高子昂:“你是指什么?”
“男人。”沈昼喝了口威士忌,“姜软家里住的。”
“哦,这事儿啊。”高子昂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借口敷衍过去,也知道沈昼没这么好糊弄,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说了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还说干嘛。”
沈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玻璃杯,指腹轻轻地在杯沿上摩擦,目光里满是冷淡。
“呵,真是喂不饱她。”
“所以啊,本来就是玩玩的,你干嘛当真。”兄弟情场失意,高子昂替他觉得不值,“你自己看看网上关于她的那些花边新闻,我都看不下去,乱的那叫一个啥!我说昼啊,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她这种女的,不会对谁走心的,也就利用你拿个项目罢了。”
沈昼的指关节被自己捏得发白。
高子昂没说错。
从一开始,她来找他,就是利用。
利用他报复陆之乔,利用他拿研至金融的投资……是利用没错。
耳边的风言风语太多,多到他差点就快要失去判断的能力了。
“你说说你,为了她大老远又飞回来,值吗?”高子昂无奈。
来之前觉得一切都值,现在他看自己却像是在看个傻子。
“我可能真有点疯了。”良久之后,沈昼苦笑。
高子昂看着他:“怎么了?”
“我还是信她。”沈昼转动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机械表,“我觉得我看人不会看错。”
“算了吧昼,你清醒点。”高子昂嘴快,又提到了沈昼心底深处的那位,“看错过一次了,别再犯傻第二次。而且说实话,祝烟再吊着你,也比姜软好,她至少不和别人搞,她还是挺清纯的。”
听到祝烟这个名字,沈昼的目光更沉了。
高子昂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这次不是去找祝烟了吗?怎么说?”
“没怎么说。”沈昼靠在麂皮沙发上,整个人都疲惫地深陷了进去。
“没机会再续前缘?”高子昂显然不相信祝烟千里迢迢把沈昼喊过去是闲得没事干,“她第一次主动找你诶!不可能就是找你过去当老朋友叙叙旧吧?!”
当然不是。
沈昼:“她有点事让我帮忙。”
“帮了?”不用等他说,高子昂都能猜得到答案。
他什么时候拒绝过祝烟啊。
“嗯。”
“那你还纠结什么?祝烟都要回头了,你也没放下她,你俩就差个临门一脚了,你搁这儿演什么被姜小姐伤害的深情人设?”
沈昼:“我和她没可能。”
“啊?”
他斟酌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相对来说比较贴切的措辞:“我没什么执念了。”
高子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信你我就是纯傻子。”
“是这样。”沈昼没细说,只是很笃定地叙述结论。
他以为自己永远放不下的,可是这次去找她,见到她,突然间没了年少时那种忍不住想要拉她手、拥抱她的冲动。
高子昂懒得和他争辩,抬手道:“行,你就嘴硬去吧!反正到时候祝烟流两滴眼泪,你还是会屁颠屁颠跑去给人当舔狗。”
他话说得难听,沈昼也没恼,又开始喝。
喝到眼睛微微有点泛红,这才起身和高子昂道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出租车后座看新闻,终于接到了来自老熟人的电话。
“查到了。这次找公关公司放赵城出轨黑料的是风亚集团的人。”电话那端的人一面敲键盘,一面说,“至于第二次借题发挥说白日影视那个女组长黑料的,是他们的对家公司,叫星之蓝。”
风亚的人?能这么下血本造势的人,必然不是风亚的无名小卒,得是个有很大份量的。
沈昼:“好的,谢了。”
“客气什么。你难得跟我开个口,赴汤蹈火都没问题好吗?”
沈昼笑了笑,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尔后他陷入了沉思。
风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器品牌,二十多年前在国内市场出了头,一路占领电器品牌的高位经久不衰。
她一个做影视的策划,怎么会惹到风亚的人?又或者说,那个人的目的不在她,只是碰巧她被拉下了水?
毕竟从一开始上热搜的内容来说,她只是个背锅的,和赵城有关系的是秦霜,不是她。
看来背后的那人是想搞死赵城,不论拖谁下水都无所谓。
他打开微信,刚想发发信息委托朋友查一下这次事件的公关公司,突然眼前闪过一个刺目的画面。
沈昼想起姜软家门口那几双男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在干什么?他觉得可笑。
自然有人帮她,他犯不着冲锋陷阵。
*
姜软没等到沈昼的消息,倒是等来了研至金融的邮件。
年前听沈昼说,项目会换负责人,也不知道这次和她对接工作的人如何,单就工作只走邮件,不留其他联系方式这一点来说,大抵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她倒也不怕,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几年,什么样难伺候的合作商或和剧组她没见过。
对方约了她第二天上午在研至金融旁边不远的茶座见。
隔天,她和冯舒楠带着策划案和剧本去赴约。
上午的茶座里客人寥寥无几,走廊尽头是负责人订的包厢。
门虚掩着,姜软敲了三下,缓缓地推开门。
她抬起头,毫无预兆和沈昼打了个照面。
他盘腿坐在不远处的榻榻米上,目光凉凉,兴致寡淡。
像一株覆满融化不了的霜雪的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