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从门外走进来,对着正在写字的陈景礼说道:“主子,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的身子越发不行了,怕是时日不多了。”
陈景礼听到这话,手下一顿,一个墨点将刚写好的一个字给淹没了。虽说,陈景礼对陈景肆还是有深厚的兄弟情,特别是经历了陈景越的事情后。他更是意识到了兄弟之间的可贵之处,没有想到刚准备过上兄友弟恭的日子,就迎来这样的噩耗。
“知道了,你退下吧。”陈景礼将长风打发了出去,他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养心殿。
“皇上,摄政王求见。”公公尖锐的声音提醒着陈景肆。
陈景肆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捏了捏眉心,说道:“让他进来。”陈景肆想着可能是白日的事情,传到了陈景礼的耳中,但是这一次,他选择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亲人。
陈景礼踏进养心殿,见到一脸疲惫的陈景肆。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正值盛年的年纪,现在却是添了几分风霜,有些风烛残年的感觉。
“大哥。”陈景礼没有叫皇上,而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哥,他从心里就觉得此刻他这么叫陈景肆,陈景肆内心会舒悦不少。
陈景肆听见这个称呼先是一怔,而后脸上绽放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真的是好久都没有听见你这样叫我了,想到幼时你那么小个,跟个跟屁虫一样的在我身后,现在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真是叫人怀念啊。”陈景肆感叹着岁月的流逝,抬手示意让陈景礼坐下。
“是啊,我也很怀念跟大哥一起去掏鸟窝,秋猎的时光,大哥对我总是很宽和,让我在被欺负的日子里,有不少安慰。”陈景礼说话没了平日在朝堂上与群臣争论的锋芒,此刻他就跟个弟弟一般,只是跟自己家大哥唠唠家常。
陈景肆捂着嘴咳嗽了起来,陈景礼立马上前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还贴心的将茶水给递了过去,问道:“大哥,你要不要紧,我现在就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陈景肆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抬手制止了陈景礼,说道:“不必了,都是些老毛病了,而且我自己的身子骨我知道,看太医也是没用的,上次的毒素没有清理干净,怕是余毒已经侵入了我的五脏六腑,这事太医院跟我说过。”
陈景礼没有想到陈景肆是早就打算好了,想将这件事情给瞒下去。
“大哥,你何必这样,我知道你是觉得对我有愧疚,想对我多番弥补,但是我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我不希望你出事。”陈景礼望着陈景肆的眼神里带着悲凉,他内心涌上从未有过的害怕。
“景礼啊,好在你跟宁茹的孩子就要降世了,这是一件喜事,如若是个男孩,就让他进宫养着吧,等我死后,就让这个孩子接替皇位,这皇位本就该是你的,只不过是因为我是长子,才让我坐上了这个位置。”陈景肆握着陈景礼的手说道,他此刻才觉得人这一生,什么都是虚无的,不如珍惜当下。
“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是宫里的太医没用,我就去宫外给你找游医总是有办法的。”陈景礼不愿意看着陈景肆这样的消沉,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话也只是说出来安慰一下自己跟陈景肆。
陈景肆拍了拍陈景礼的肩膀,对他说:“你要好好的照顾宁茹跟你的孩子,以后你就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更是这个国家的依仗。”
兄弟二人走出养心殿,来到了御花园。小时候陈景礼被欺负了,就会一个人独自跑到御花园内,藏起来,谁都找不到他,只有陈景肆知道陈景礼会爬上御花园中的大树,一个人蹲上面。
“看,这棵大树,还屹立在这里。”陈景肆指着大树,对陈景礼说着话。
陈景礼顺着他的手望去,内心百感交集,也是有不少童年的回忆掺杂在里面。
“大哥,你放心,朝堂上的事情我会把你处理,你只管安心的养病就是。”陈景礼说着话,安慰着陈景肆。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宁茹在家等久了。”陈景肆让陈景礼回去多陪陪肖宁茹。
他如今已经是这样的身子,没有必要再为了他浪费时间。倒不如多花时间陪一陪自己的妻子。
陈景礼还打算说什么,陈景肆打断了他,让他回去。
路上,陈景礼看着皎洁的明月,想到陈景肆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内心有些难受。
“没想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陈景礼有些惆怅。
回到家中,发现肖宁茹一直在等他回来,为他留一盏灯。
“你回来了,听长风说,你去了宫里,可是出什么事情了?”肖宁茹见陈景礼面色不是很好,担忧的询问着。
“跟大哥叙叙旧,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陈景礼走过去将肖宁茹搀扶着坐下,继续讲到:“我今日才发现,越是不舍的东西,就越是留不住,我真的好无奈。”
陈景礼抱着肖宁茹,肖宁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的说到:“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东西也不是你努力就能去挽留。”
肖宁茹虽然不知道陈景礼到底跟陈景肆聊了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或许是陈景肆出了什么事情,不然陈景礼不会说出这样悲伤的话语。
“大哥上次中箭后的余毒没有彻底的清除,只能一直靠药吊着,身体也是大不如前,大哥说想将我们的孩子养在身边,打算见皇位传给我。”陈景礼将刚才与陈景肆说的话,一一的转达给肖宁茹。
肖宁茹虽然有些震惊,陈景肆要传位与陈景礼,但转念一想,陈景礼是他唯一的兄弟了。陈景肆又没有子嗣,这天下总归是要个一个自己人。
“既然他就这一个心愿,让孩子多陪陪他也好,能添加些生机,这样人也会精神些。”肖宁茹安慰着陈景礼,她也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更不想让陈景礼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