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缩在龙椅上。被自家儿子手中紧攥着的那把刀晃得睁不开眼睛。
外面的刀剑交错的声音和嘶吼。
弥漫充斥甜腻的血腥味。
染着今日的烈阳殷红如鲜血。
皇上心底渐升起几分悲凉和冷意。
毕竟做了这数十载的君王,他的眼神中依旧透漏着上位者那不动声色好似天地将摧般的杀伐果决。
这份浑然天成的威压和阴鸷的目光。
吓得大皇子手中的刀都抖了一下。
“就算你逼宫成功,吾儿以为天子之位,是那么轻易做得吗?这朝中百臣不会服不说,届时朝堂混乱,虎视眈眈的别国万一乘虚而入,挑起战争,你又该如何是好呢?这个位子,你做不了。”
皇上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诺大冰冷的宫殿衬托着那金光闪闪的龙椅分外孤独。外面的刀光剑影,惊扰了早春刚开的杏花,雪白的花瓣摇曳,飘落在缝隙都被染红的宫墙,有种格格不入的怪诞感。
这些士兵……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就迅速牺牲在这场权利的争斗中,再无痕迹。
明亮的黄色袍子此刻却无端生出几分暗淡。
大皇子目皉欲裂。
紧盯着皇帝。
握着那把刀的手心止不住地出汗。
大皇子冷笑:“我做不了这个位子,三弟就做得吗?父皇未免也太偏心了吧,我才是皇家嫡子,是最该被立为太子的人选。父皇从小就拿我和三弟处处比较,我们手足相争,互相残杀,以至于儿臣走到这无路可退的一步,不都是您的默许造就的吗?”
大皇子阴测测的一笑,露出两排尖牙。
一步步靠近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位置。
“再说,连父皇您的皇位都做的如此安稳,其实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必担心儿臣。”
大皇子靠近皇上耳边,伴着诡异疯狂的笑声,近乎癫狂的说道:“忧心漫漫黄泉路孤寂,儿臣会尽早把三弟送下去陪您的。”
另一边。三皇子听闻大皇子已入大殿准备弑君,脸色沉了沉,全没料到他这么快变孤注一掷地动手。
他倒是没有想到。
自己这个一向软弱没用的草包哥哥。
拼死一搏竟然也叫人不由得心生忌惮。
虽说是过于急切莽撞了。
但他的好哥哥也是被逼至山穷水尽,再不出手便只能为人鱼肉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大皇子为他铺路。
皇帝经此一事,便不会再纠结该选谁继承大统。
不过眼见着自己府上暗中养的士兵折损大半,才勉强拼出了一条血路。
三皇子不由得暗中心疼。
这可是他多年来小心翼翼偷摸积攒下的几千精兵啊,就这样用了实在是不甘心…也后悔一听到弑君消息行事匆忙,担心真的叫大皇子弑君成功,误打误撞的真做了新皇帝,那他就不战而败,满盘皆输了。就一时乱了手脚。
急忙把精兵带了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令皇帝另起疑心……
在三皇子还在思虑之际。
太监跌跌撞撞地跑来,尖细的嗓子都快喊破音了,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
“三皇子,大皇子已经带刀上殿了!您快去阻拦吧!”
闻言。
三皇子顾不了忌惮其他的了。
勒紧马的缰绳,踏着快要收场的腥风血雨,马蹄声踏的飞快,像极了迫不及待要一跃而上那王座。
大殿的门被冲破。
与外面相比较这最中心的权利斗争却显得诡异的冷清。
大皇子见到一生之敌三皇子出现。
还有殿外慢一步赶来肃穆的皇帝亲兵也将这里重重包围起来。
凶狠的眼神登时变得慌乱心虚。
皇帝见情形逆转。稍微松了口气。涣散疲惫的目光开始聚光,打起了几分精神。
苍老颓唐的面容并未透露出多少激动。
甚至冷漠的声音里也没有什么波澜。
他此刻的对手,是流淌着他血脉的亲儿子…就算是赢了,也等同于输掉了父亲这个身份。
帝王之家,向来无情。
“大皇子企图弑君,篡夺皇位,危及朝廷社稷,于情于理都罪无可赦。你们也看到了。把他拿下,朕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士兵亲卫便跃跃欲试。
不断逼近。
三皇子更是拿出十足精湛的演技,表现得情深义重。
捂着胸口,焦急万分:“大哥!你怎么能为了皇位做这种糊涂事啊?父皇对你寄予厚望,悉心教导,你这样做不是寒了他的心吗?”
“你先把刀放下,什么事都好商量。”
大皇子早就看破了他这三弟虚伪的表演。
懒得再陪他演戏,在皇帝面前苦苦装那兄友弟恭,看了眼殿外,阴阳怪气地冷嘲道:“没看出来三弟养了这么多私兵啊,你不是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吗?上次父皇要移交给你兵权你还百般推诿,原来是自己早开始培养了啊。”
“你…!”
“怎样?你养这么多兵是不是也要效仿哥哥,哪天起兵造反弑君啊。”
三皇子脸色瞬间姹紫嫣红,分外精彩,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还极力保持着恭敬的神情。
连忙辩解。
“儿臣惶恐,儿臣绝无异心,父皇明鉴。这些兵不过是为防不时之需,保护父皇啊。”
皇帝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逆着光坐在龙椅上的面容笼罩着深不见底的失望,无言便代表了一切。
“父皇,这龙椅你也坐的够久了,是时候让儿臣感受一下了。”
大皇子说着,那刀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恶狠狠地指着层层叠叠的士兵威胁道:“都别上前啊!我这把刀可是极锋利的,一个不留神我父皇可就没命了,给我往后退!”
犹豫僵持了几秒。
在皇帝的默许下,侍卫谨慎地后撤了几步。
大皇子冲着角落里使了个眼色。
藏在阴影里的人拿着拟好的圣旨上前,大皇子接过,嘴角微翘,完全没必要再做戏掩饰他的野心,言辞咄咄逼人:“父皇,您年事已高,国事繁重,早就不该过于操劳了,儿臣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挂念着父皇的栽培养育之恩。怎么会弑君呢?您就亲签了这道圣旨,做个安逸的太上皇,安度晚年好了。”
这话就是逼着皇上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