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学堂内,沈灵心依旧紧跟在沈霏霖的身后在走廊走着。
“姐姐刚才可有看到周儒祠先生?”沈灵心突然问道。
沈霏霖脚步未停:“看到了又如何?”
“妹妹最喜欢周先生所教授的琴课,可不知为何在弹奏那首《春日野穹》的时候,总有几个音律掌握不好,这次总算可以趁机请教先生一番了。”
沈霏霖突然顿住了脚步,跟在后面的沈灵心一时不查,直接撞到了沈霏霖的身上。
“唔……姐姐为何突然停下脚步?我的鼻子好痛。”
沈灵心痛苦的捂住鼻子,眼中顿时泛起水雾,着实楚楚动人。
沈霏霖面色冷淡,就连声音也毫无温度:“你的音律弹奏不好,与我何干?”
“姐姐,我只是……”
“我突然停下脚步,与你又有何干?”
沈灵心的解释,对沈霏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她此番这样说,不过就是打消沈灵心故作无知,实则挑衅的气焰而已。
在沈灵心满脸委屈中,沈霏霖转身离去。
幽长的走廊内,沈灵心越发的感觉委屈,她刚才不过是想找姐姐闲聊两句而已,为何姐姐就要对她如此决绝呢。
沈灵心想不明白。
不到片刻,一群男学子嬉笑打闹着从走廊尽头走来,远远的便看到一名女子正垂首站在走廊下,赶紧彼此眼神教会,收起刚才的顽皮样,故作正经的聊起诗词来。
“哎,张兄,先生昨日所讲的那首《渔歌子》着实引人入胜,不如今年秋天我们一起秋游如何?”
说话这名学子,皮肤白皙,两颊上有点点雀斑,眼睛圆溜溜的,稚气未脱的圆润煞是可爱。
被称作张兄的学子,走在这些学子的中间,被人簇拥着,身形也格外高挑,嘴角高高扬起,朝阳的余晖尽撒在他的发丝身形之上,整个人都如同镀上一层光影。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诗不错,景不错,此情此景若是不去体验一番,岂不可惜?”
“是是是,必须要去!”一番附和声传来,众位学子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
“你们谁去,记得来我这里报名!”
“我去我去!”
众位学子哄堂开闹,却在张兄的眼神警告下,顿时安静下来,皆是如同夹着尾巴的小狼一般,灰溜溜的从背对着他们的沈灵心身后走过。
片刻之后,沈灵心的丫鬟桃心才低声唤道:“小姐,转过身来吧,那些人都走了。”
沈灵心迟疑着转过身来,充满水雾微微泛红的双眸正好与恰巧回头来看的张兄碰上,沈灵心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匆匆走了。
等走过了长廊之后,沈灵心这才缓缓停下脚步,面色沉着的转过身来,一旁的丫鬟顺势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小姐,刚才张公子回头看你了。”
沈灵心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分外得意。
“我当然也有看到,不过也只是一眼而已。”
语气还是颇为骄傲的,可沈灵心的内心却是分外高兴,就因为张公子回头看她的一眼,只需要一眼也就足够了。
那位张公子,在广学堂内也算得上出名的人物,甚至是公认的,最有资格和沈灵心的哥哥,沈明曦争夺下一次科举考试状元之名的竞争对手。
张元卿,当朝丞相的亲侄子,因为自幼聪明绝顶,深得张丞相的喜欢,便将他打小养在身边,甚至是当做下一代接班人培养。
而张元卿果然不负重托,不但打小便熟读四书五经,长大后更是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
不过在张元卿十三岁的时候,他却对张丞相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愿背靠大树好乘凉,想自己开辟一片天地。
所以张元卿便回到平州城老家,来到广学堂读书。
张元卿是优秀的,甚至在每次的科举考试中,一直都是稳居第一的位置,始终将沈明曦挡在身后,锋芒尽显。
一开始的时候,沈灵心也颇为不服气,心中为自己的哥哥抱打不平,本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张元卿。
谁料第一次见面,张云卿玩蹴鞠回来,浑身汗淋淋的往前冲,差点与沈灵心撞上。
也就是那一次,沈灵心猛然间被撞的芳心大乱,彻底乱了阵脚。
什么为哥哥出气,狠狠教训他一顿的想法,全都被抛之脑后,眼前心里只剩下那张布满热汗的脸,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
说起来,沈灵心并不稀罕什么侯爷夫人的位置,可她也明白,父母的交待与期望有多高,若是将来不能嫁的德高望重的夫君,那她以后恐怕一辈子都会被沈霏霖踩在脚下。
沈灵心是在知晓了张元卿以后,这才来到广学堂读书的,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元卿也仿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让沈灵心分外着急与无奈。
可她真的不想等下去了。
明年就要开始科举考试,张元卿早就有说过,此次秋闱之后,他便会回到京城去,若是他就这样一走了之,那自己一片春心该交付与谁呢。
沈灵心脚步匆匆,心思也在快速转动。
刚才听他们有说,要相约一起秋游,那或许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能对张元卿一表心意,说不定自己日后也好有个盼头。
如此想着,沈灵心也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所决定的事情,究竟有多疯狂。
学堂里的钟声已经响起,学生们纷纷入堂落座,静等着先生们的到来。
在广学堂内,乃是男女同堂而学,先生们也会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因为沈灵心只比沈霏霖小几个月,所以两个人亦是在同一个书堂内。
沈灵心脚步匆匆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从沈霏霖身边经过时,却听到她的抱怨。
“你刚才去哪里了,先生都快来了!”
沈灵心脚步一顿,抬眸笑了:“我去哪里,与姐姐有何干?”
沈霏霖一时语塞,面色难看的转过脸去。
可此时本应该去上课的周儒祠,依旧还站在广学堂的学院门口与沈玉珂相谈,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说起来也是奇怪,周儒祠盯着沈玉珂的脸仔细的瞧着,总有种说不上来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着实眼熟。
可沈玉珂被盯了许久,都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意思,目光坦然的看向周儒祠,倒是令他颇为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