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满苦笑一声,眼眶便红了,他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只是随口说了几句。
“之前我从平州离开回家没多久,便听闻爹爹在生意上被人坑了,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下一屁股债。”
“爹爹承受不住,气绝身亡,母亲在爹爹出殡的当晚悬梁自尽,我还没将父母安葬,仇家便找上门来,将我乱棍打了出去,我身无分文,便一路流浪至此,本想呆带过了年就离开的。”
沈玉珂盛怒拍桌,“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可恶,你可有查出来?”
朗满目光无神的望着沈玉珂好一会儿,才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别过脸去,违心道:“不,我不知道。”
“那你可有报告官府,让官府派人去查啊!”沈玉珂焦急道。
朗满无力道:“官府那里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我爹爹做生意赔本了而已,他自寻死路,跟任何人扯不上关系。”
这次就连沈玉珂都沉默了,片刻后她问道:“那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朗满摇摇头,“无家可归,无路可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玉珂激动的一把按住朗满放在桌子上的手,急忙道:“那你便跟我一起去京城吧,我在京城开了一家绸缎庄,你来给我当管事怎么样?日后你若是想东山再起,我沈玉珂也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说不上来朗满此时是什么心情,多半是冷漠的,却又多了一丝希望,沈玉珂眼神中的期待,让他莫名有目标。
尽管现在的朗满都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可只要有沈玉珂在,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似乎离他就不远了。
迟疑了片刻,朗满有些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不,不行,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谁说你不是,你在家经营绸缎庄那么久,知道的不见得比我少,我敢保证,只要你想,京城内定会有朗家绸缎庄的一席之地!朗满,难道你不想吗!”
他怎么不想?他日思夜想,绞尽脑汁的想,父亲的遗言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萦绕在朗满的脑海中,时刻催促着他,一定要重振朗家绸缎庄。
“满儿,我要你用朗家世代名誉为誓,定要重振我朗家绸缎庄,否则我死不瞑目!”
当时明明一切平静,朗满甚至都为父亲让自己起这般恶毒的誓言而不解,可他还是依照父亲的要求起誓,将振兴朗家绸缎庄为己任。
不过才两天的时间,父亲就因为生意问题而气绝身亡,当时朗满在惊愕之余也充满不相信,他是坚决不会相信为人宽厚的父亲就这样轻易被气死了。
经过他锲而不舍的一番调查后,果然发现了猫腻……
“我想!”在沈玉珂期待的目光中,朗满郑重的点点头,他有誓言在身,此生绝对不能辜负!
沈玉珂满意的笑了,“那就是了,你可要知道,当初我就对你寄予厚望呢。”
“恩?”这语气仿若朗满的长辈口吻一般。
沈玉珂尴尬的笑了笑,“没关系啦,都一样。”
玉玲在后面悄悄扯了扯沈玉珂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
沈玉珂对朗满招招手,“那咱们走吧。”
这一路走来,沈玉珂是心满意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走在身后的朗满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历京墨在厅堂里等得越发没有耐心,一张脸拉下来,极为不耐烦。
“小侯爷,夫人回来了。”玄玉进来赶忙说道,可是面色上稍有犹豫。
历京墨冷声道:“怎么了?”
玄玉不敢隐瞒,直言道:“朗满朗公子也在。”
“他?”历京墨左眉挑起,眼神晦暗不明。
沈玉珂大摇大摆的从府外走进来,与身边的玉玲玉芯有说有笑,一抬头便看到历京墨站在厅堂前,身影伟岸,将所有光芒都遮挡在自己身后,却没有暴露自身的分毫,如同雕塑一般。
“小侯爷,我回来了。”沈玉珂随口笑道。
虽然沈玉珂看不到历京墨的表情,可她能够感觉到,此时的历京墨就是在看着自己笑,隐匿而神秘。
“这么晚才回来,看来你是不累了?”历京墨低声回道。
沈玉珂脸色一变,握拳锤在历京墨的肩膀上,“你少乱说了!”
历京墨揉着被锤疼的胸口,笑道:“娘子这般疼我,为夫受宠若惊。”
“行了行了,越说越来劲了,还有客人在呢。”沈玉珂的脸色羞红,偷偷瞥了一眼朗满,暗示历京墨收敛点。
“客人?”历京墨抬眸,仿佛这才看到朗满,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脑海中思忖这人的来历。
朗满主动上前,拱手道:“在下朗满,见过小侯爷。”
“朗满?”
历京墨在嘴里念叨了两遍,这才想起来似的,“我记得上次绣品大会似乎就有这个名字的参赛者,那便是你?”
“正是在下,小侯爷记性真好,到现在还能想起来。”
这个语气,在历京墨听起来着实有些阴阳怪气了些,不过沈玉珂面色如常,似乎根本就没发现。
历京墨一把搂紧身边的历京墨,笑道:“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夫人每次出入你都在身边,着实让本候吃味得紧啊,这辈子都忘不掉。”
沈玉珂脸上一红,赶紧将历京墨的手打掉,尴尬笑道:“好了好了,外面这么冷,咱们都进去说吧。”
不等众人回话,沈玉珂率先进去了。
进入厅堂之后,分开落座,沈玉珂也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历京墨,我在平州巧遇朗满,便想用他当牡丹楼的管事,以后就住在镇南侯府,你可有意见?”
历京墨心头一沉,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朗满,随即笑道:“我早就说过了,牡丹楼是你的,你又是镇南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我没有意见。”
沈玉珂十分得意,喊道:“朗满,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历京墨可连半个不字都没说,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朗满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似的,默默点头称是。
“那便如此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早点睡吧,我好困啊。”说着,沈玉珂还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