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兄,你怎么啦?”高姓书生笑吟吟站起:“你怎会得罪柳小姐?真是罪有应得!” “哦!你知道我?” 为首女骑士讶然地望着高姓书生。 “柳小姐名列武林七女杰一莺两燕四凤凰中的两燕,出道三年,白虹宝剑所向无敌,回风柳叶飞刀比阎王帖子更可怕,在江湖出没如神龙,无人知道芳驾的真正动向,凌云燕柳飞燕的名号名震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人生得英俊,倜傥出群,嘴上一甜,当然能博得女性的好感。 凌云燕柳飞燕也不例外,娇靥上涌起兴奋的神情。 但煞神等人却听得心中作呕,混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请问你是……” “在下姓高,名云飞……” “唔!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凌云燕不再像骄傲的女皇:“你是武林三秀士中的玉树秀士;阁下风云际会五载,我仅出道三年,那敢妄言名震江湖?”凌云燕话说得客气,神情上却有掩不住的得意:“他既是你的同伴,你问问他吧!该怎么办我会衡量。” “在下会还小姐的公道。” “很好。” 符可为心中暗骂:“这两个把肉麻当有趣的家伙以为吃定我了。” 他总算知道这位假冒斯文的书生,是大有名气的玉树秀士。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已在三四年前就了解这个人的底细,知道对方的神秘背景。 以他的身份来说,必须对江湖大势和武林现况,作深入的了解,才能活得如意,无往而不利。 玉树秀士立即变了脸,换了一张不怒而威的主子面孔,剑眉一挑,冲符可为冷冷一笑! 如果煞神未经符可为嘱咐,而将被救的真象告诉玉树秀士,玉树秀士的神情恐怕不会如此冷傲了。 武林三秀士与七女杰齐名,彼此的真才实学相去不远,一比一已经不知谁胜谁负,一比三那是不可能的事。 符可为在土地庙前,三位女杰加上功力和她们相当的司徒玉瑶,合四人之力也奈何不了他。 “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玉树秀士真像主子责问仆从,伸出的手指几乎要触及符可为的鼻尖:“不许说谎,你必须有担当。” 煞神倏然而起,要冒火了。, 欧玉贞手急眼怏二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五指用上了真力,硬将他压回坐位。 “稍安母燥。”欧玉贞轻声道: “爷已察觉那两人别有企图,故意示怯。” 煞神是老江湖,一点就透,心中顿时疑云大起。 太平箫是名宿前辈,名头武功都比武林三秀士高,为何表现得像仆从?似乎心甘情愿尊奉玉树秀士为主子呢?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于是不再冲动,静静地冷眼旁观。 符可为瞥了玉树秀士一眼,神色一弛。 他不想生气,时机未至。 “我说不如她说,否则你以为是一面之辞。”他脸上有懊丧无奈的表情。 “我要你说!”玉树秀士怒叱。 “如果我不……” “如果你不说,我会用有效的手段让你说。” 玉树秀士声色俱厉,强者的面孔表外无遗。 “好好,我说。”他装出害怕的神情: “去年在扬州,我的朋友无意间在言语上冒犯了柳小姐,柳小姐却将我朋友打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我施展小巧手法,摘走了她的耳坠,就是这么一回事。柳小姐,要不要我详细说出当时的经过?” “我等你说,等你说对我说的那些轻薄的话。”凌云燕红云上颊:“我才有正式问罪的正当理由。该死的!你逃得真快,这次你再逃给我看看?” “你这种浪人滥货,说轻薄下流话平常得很,最好也打掉你满口狗牙。”玉树秀士火爆地道:“柳小姐的耳坠呢?” “早就送给怡红院的粉头了!” “该死的东西……” 玉树秀士凶狠地一耳光抽出。 “去你娘的!” 符可为忍无可忍,仰面后躺一脚轻挑,食桌猛烈飞翻。 玉树秀士不知自量,狂妄地出手;三女合围便出现了空隙,给符可为脱身的好机会。 变生仓卒,谁也没料到他会来上这一手妙着。 众人都看到他仰身避掌,却没留意桌上的餐具菜肴是先一刹那飞起来的。 可怜的玉树秀士毫无提防,变化也的确太快了,那有机会闪避?餐具菜肴汤水,碗盘打在身上砸得碎片乱飞,一头一脸全是菜肴汤水,眼前一片模糊,吃足了苦头。 食桌却是斜飞的,向左前方的凌云燕翻砸,却没有餐具菜肴飞溅,庞大的食桌也易于闪避。 食桌与餐具,分两个方向抛掷,只有留了心的行家才能看出异处。 食厅中灯火少,光度有限,刹那间灯火摇摇,人影一阵乱闪。 旁观的太平箫,一闪即至,右手五指倏张下沉擒人。 但却一抓落空,地上没有躺倒的符可为。 “我要剥你的皮!” 玉树秀士厉叫,狼狈地退了两步,忙乱地抹除脸上的菜汁,汤油入目的滋味真不好受,愤怒如狂却又无法出手攻击。 “咦!”太平箫惊叫: “这小辈可伯,像鬼一样消失了。” 四盏双枝烛台已熄了两盏,光线更暗。 “这是流光遁形绝顶轻功。”退至一旁的凌云燕懊丧地道: “确是快得不可思议,去年他也是在酒楼上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身法逃走的,这次我仍然堵不住他。” 太平箫立即抢出门外,但见夜空寂寂,鬼影全无。 店伙重新点亮腊烛,脸色不怎么正常。 煞神等人心中有数,不以为怪。在土地庙大屠杀现场,武林七女杰中的三女杰和司徒玉瑶,联手攻击,光天化日太阳当头,符可为依然碎剑遁出十余丈空间,黑夜间脱身更容易百 倍。 “他一定是上一代的邪道至尊天罗飞魔的子侄或传人,错不了。”煞神心中暗叫。 天罗飞魔的为人其实并不真正邪恶,他只是一个只问是非、不讲情法的武林怪杰,纵横江湖四十余年,据说从未遇到过对手。 他对天下各地的豪强土霸,深恶痛绝;只要被他抓住了把柄,他就会搞得你家破人亡。 那些心怀鬼胎经常做亏心事的人,少不了心怀恐惧和憎恨,把他看成眼中钉,有志一同称他为邪魔,日夜提防他光临行凶。 这种游戏风尘的怪杰,江湖上为数甚众,每一代都有出类拔萃的人才;有些杰出的甚至被尊称为侠,侠是主持正义的代表。 但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称他为侠,因为他杀戮甚惨。 卅年前,煞神行脚咸宁山道,亲眼目睹他施展天罗剑法,三两下就将武林超等高手也闻名丧胆的阴山五厉鬼屠个精光大吉。 而符可为在土地庙施展的正是天罗剑法,所以他断定符可为必与天罗飞魔有关系。 口口口口口口 大道黑沉沉地,行人绝迹。 几点疏星散落在夜空,旷野中不时传来几声野狗的凄厉长号,枭啼声也令人毛骨悚然。 在山西的道路上,夜间行走是十分危险的事,盗贼如毛,旅客们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必须按站投宿,以便动身时人多走在一起,小群盗匪不敢冒险打劫。 急骤的蹄声,引来远处村落传来的犬吠。 骑士必定胆气超人,单人独骑向南赶。 远在百步外,便发现路右屹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朦朦胧胧,纹风不动像个幽灵。 骑士相当机警,对伫立相候的不明黑影,岂能不提高警觉?一面策马急驰,一面紧了紧佩剑,并本能地检查百宝囊。 事先有了准备,因此驰近时健马蹄下一缓。 伫立路右相候的黑影,一直就纹风不动。 “什么人?” 接近至十步左右,健马止步,骑士警觉地问。 “等你的人。”黑影冷冷地回答。 “等我的人?咱们认识吗?” “这不就认识了吗?” “你是何来路?” “不久自知。” “你拦路的目的何在?” “我要弄清楚几件事。” “假如我不愿说呢?” “你会的。”黑影冷冷一笑:“在我特殊的手法下,你会将祖宗八代的肮脏事,都会招得一清二楚。” “你既能夸口说大话,为何不敢亮名号?”骑士更提高警觉,厉声喝道。 “不久自知。” “你死吧!”骑士大手一扬。 双方相距不足两丈,暗器一出手便到了,黑夜之中决难看到暗器的形影。 骑士认定十拿九稳。 相候的黑影,左手在身前轻轻一拂,奇准地接住到达胸前的一把柳叶刀,依然屹立如故。 骑士大惊,左手再扬。 但见黑影身形一晃消失,瞬即又幻现原地。 “还给你!”喝声似沉雷。 骑士一声狂叫,滚落雕鞍,砰然一声落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死不了。”黑影缓缓走近:“柳叶刀斜穿左肩井而已。” 骑士心胆俱寒,对方不但接避暗器的功夫高明得匪夷所思,而且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准确地认穴发飞刀,双方的造诣实在相差太远了。 “你……你到底是……是何来……来路……”骑士吃力地道。 “我姓符。”黑影冷冷地道:“我是专程来等你的。” “你为何等……等我?” “因为你是传讯的人。” “我……” 脑门挨了一击,立即昏厥。 口口口口口口 三更初,永安客栈厅堂中的灯却反常地灯火明亮着。 是凌云燕与玉树秀士和太平箫在秉烛品茗,但并无店伙在伺候。 双方都有意结交,意气相投,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柳小姐是从南面来的?”玉树秀士开始谈及正题:“我也是,准备前往长风堡办一件事。” “我是追踪三个可疑的人而来的。”凌云燕毫不隐瞒此行的目的:“一个月前,有三个蒙面人夜入我姨父家,强行劫走一对玉狮子,并剑伤我表弟。其中一个身着道服,我循迹追踪,一直追到山西境内,却失去线索。在前面村落,听到长风堡的人在此地闹事的消息,因此留下来看看。长风堡远在数百里外,怎么可能在此地扮强梁,没想到却是真的。” “长风堡的人在此闹事,其实不足为奇。”玉树秀士笑笑:“山西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有权在晋南保护他们的权益,掳走几个人处死算不了什么。在江湖闯荡刀头舔血玩命,所为何来?说穿了只为了名与利两个字,权势就是名与利的结合,为了获得并保有权势,牺牲某一些人是应该的。” “说得也是,他的确有权维护他的权势。”凌云燕也是追逐权势的女强人。 “柳小姐何不跟我一起走,长风堡势力遍及山西全境,他们或可提供一些那夜劫令姨父宅院的三个强盗之线索;再者,在下办完事之后,亦希望能为你尽一份力,请不要拒绝我的帮助,好吗?” “那就谢谢你啦!”凌云燕嫣然一笑,烛光下显得更为妩媚:“我人手少,还真不容易追踪,有你帮助求之不得,希望能顺利将三个强盗追缉到手。” “但愿如此。哦!你对那个姓符的了解多少?” “去年他自称符天。” “绰号呢?”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我和他仅在扬州的酒楼上见过一面,后来四处打听,得不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去年叫符天,今天叫符九;这家伙的名字可能是经常改变的,决不可能是有名声的人物。”玉树秀士傲气毕露:“这种小混混只凭打滥仗,那有什么来历及真本事,下次休让我 碰上……” 原本已闭妥的店门,不知何时门闩自退,插闩也无声自折。 启门声传出,符可为出现在门外。 “不要说下次,咱们这次的事还没了呢!”符可为迈入,用脚掩上门,似乎早已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有邪邪的笑意,弯腰拿起一张长凳折下一根凳脚:“你这混蛋在漂亮女人面前逞英雄充好汉,以护花使者自居,狂妄地向在下挑战,死不要脸说我只凭打滥仗混世。好,今晚咱们把账算个一清二楚,免得你有下次,下次我可不想再用菜肴汤汁淋你的狗头。” 玉树秀士为人一向狂傲自负,如何能听得下这一番侮辱性的话?尤其想到晚膳时被对方淋了一头一脸的菜肴汤汁,更激得狂性大发。 一声厉吼,玉树秀士狂冲而上。 符可为的凳脚先左荡右决,附近两张食桌与长凳,被扫翻出两丈外,以便有足够施展的空间。 凳脚仅长尺余,用来斗刀剑,简直是自讨苦吃。 玉树秀士冲出时,剑已出鞘,狂怒地冲进,剑发狠招乱洒星罗,要用乱剑分了符可为的尸。 在美丽女人面前摒搏,当然会全力以赴,剑上风雷骤发,攻势之猛惊心动魄。 “叮叮当当……” 登脚与剑接触的怪声连续爆发,剑呜声清越震耳。 每一登脚皆奇准地击中剑脊,玉树秀士根本毫无用剑锋削断登脚的机会,狂野的攻势难越雷池一步,急如骤雨般攻出的十余剑,皆被凳脚拨出偏门,劳而无功自费精力,锐气渐降 符可为毫不退让,来一剑接一剑,双脚在三尺空间内灵活挪移,凳脚虽短,但反击的每一凳脚皆长驱直入,出现在玉树秀士的头面前,不得不使玉树秀士收剑自保,剑上强烈的浑雄剑气,对木制的凳脚毫无反震毁损的威力。 旁观的太平箫看得脸色大变,伸手解下腰间的箫囊。 “太平箫萧太平,你的箫如敢出囊,本姑娘一定教你尝尝霹雳银花在你体内爆裂的滋味!”身后突然响起娇媚的语音。 声音的确娇媚动人,但语意却令人寒栗。 银花女煞的武功修为,只能算是一流高手,但她的霹雳银花却使江湖朋友闻之色变。 银花是用金属片打制而成花苞状,然后染成银色,体积仅有鸽卵大小,以内力发射时,只要触及人体,五片花瓣立即会自动爆裂,切入体内,可令人痛得发昏。纵使未曾触体,亦可以内力控制爆裂的距离,同样可以创敌。 太平箫正在解箫囊的手僵住了,徐徐转身。 不知何时,银花女煞和欧玉贞并肩出现于堂口。 她俩的身后站着脸上充满杀气的煞神,银花女煞右手拈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银花,娇靥布满寒霜。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平箫冷声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银花女煞冷笑道: “以木制凳脚对宝剑,已经是一场极不公平的搏斗,你竟然不顾前辈的身份,企图加入两打一,难道不怕江湖朋友耻笑?” “你是这小子的什么人?” “侍女,或是随从。”银花女煞淡淡地道。 “随从?”太平箫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名震江湖的银花女煞,竟然做别人的随从,太不可思议了!他将目光投向欧玉贞:“你呢?我眼生得很,难道也是……” “不错,我也是随从。”欧玉贞的语气冰冷:“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认识你,你太平箫为人阴狠,经常出其不意用箫中的毒针暗算别人,刚才你就企图暗算我家主人。要不是沙姐姐喝阻在先,你现在已是个活死人了,因为我也是暗算人的专家,你那笨拙的手法比起我来差得太远了。” 太平箫听得心中火,也暗暗心惊,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位冷若冰霜的美女。人家知道他的底细,他却对她一无所知,在知彼的功夫上他已输了一筹。 “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日后再说。”他心虚地打退堂鼓,将目光投向斗场。 玉树秀士的剑,此刻已递不出招式,符可为的凳脚像灵蛇般在玉树秀士的胸腹间钻旋,吞吐急如电闪,逼得玉树秀士满地旋走,剑被逼在外侧收不回来争取中宫,大概曾经被凳脚揍了几下,不敢硬挺硬抗,发疯似的旋走,要摆脱凳脚的紧迫追逐,支撑不了多久啦! 玉树秀士最后没躲开当胸一点,噗的一声凳脚点在右胸下,暴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距离拉开了,剑便可以收回抢得中官了,可惜慢了一步,噗的一声右小臂挨了一下,剑重新往外张。 玉树秀士感到右臂奇痛入骨,剑向外荡,痛得叫了一声,马步大乱。 凳脚再闪,噗一声敲在左肩上,左肩欲裂,左手失去活动能力。 符可为左手一伸,劈胸揪住,手法十分粗俗。 太平箫想上前解围,却又不敢妄动,他没忘记银花女煞和欧玉贞的警告。 “放了他!”凌云燕娇叱声震耳:“不然,你得先死。” 符可为扭头瞥了凌云燕一眼,目光停留在对方左掌的回风柳叶刀上。 “你要用那玩意打我?”符可为邪笑道。 “那是一定的,除非你放了他。” 凌云燕语气坚决,不容怀疑。 “你最好将那玩意收起来。”他笑笑道: “老实告诉你,我是玩暗器的祖宗,你只要发出飞刀,中刀的决不是我,而是你;除非你不出声暗算。” “我却不信。” “你最好信。”他淡淡一笑:“你知道千手韦陀吗?” “知道又如何?” “他该是当今江湖中玩暗器的宗师级专家,我曾让他先发射两波暗器后,再射掉他半个左耳垂。”符可为笑笑:“你比千手韦陀强多少?一倍还是两倍?” 凌云燕的暗器功夫怎能与千手韦陀相比? “你该不是吹牛的吧?” “是不是吹牛,日后自知。”符可为把玉树秀士推出丈外,邪笑着说:“阁下没想到吧!你在女人面前称英雄,结果女人反而救了你,你真是幸运;下次在我面前,你最好放乖些。” 玉树秀士双手仍难恢复活动能力,羞愤难当,迄今为止,仍然不知道为何剑克制不了凳脚,为何一直处于挨打局面。 符可为的表现毫无高手的威武和风度,使用凳脚也毫无奇处,一点也没有惊世的手法和超人的武功气势,为何剑始终施展不开? “今晚这儿的场地太小,施展不开。”玉树秀士厉声叫吼:“下次,我必定杀你,必定!” 勉强找理由遮羞,输不起的人就是这副德性:武功输了,气不能输。 “那你得痛下苦功,不要光说不练。”符可为嘴上仍不饶人:“像你这种整天在名利中打滚,经常用心机阴谋计算别人的人,那有工夫下苦功勤练?所以你杀不了我。” “你不要光耍嘴皮子,你我的账还没算呢!”凌云燕收起了回风柳叶刀,举步向前接近:“这次我死盯着你,不信你真能在一眨眼间平空消失。” “好了好了,我怕你。”符可为丢掉凳脚:“其实你心中明白,去年在杨州的事其错在你,该讨债的是我,那次你已经摆足了威风,风头最健。你一个美貌的姑娘,目光灼灼的死盯着我,有失淑女风度,别人怎么说?我是一个相当年轻英俊的吉子呢!” 有几个才貌自命淑女的女人,最讨厌这种油腔滑调而又具有才华的男人,表面示弱不介意名头声誉,却每句话都伤人自尊,令人又爱又根。 “我要打烂你的狗头。”凌云燕暴怒地叫骂,女人当然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愤怒地冲上。 符可为急闪,到了先前两人品茗的食桌前,一把抓起茶壶,脸上邪笑涌现。 “我打赌,你一定会变成落汤鸡。”他掀开壶盖丢掉:“茶水淋在你身上,一定有极高的可看性,不信你再接近看看?” 凌云燕真不敢再接近,她穿的是绸质衣裙,热茶泼在身上,保证会变成半透明的,岂不羞死? “你……你你……”她哭笑不得,气得涨红了脸:“你简直是泼皮,那像个武林高手?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算了,柳大小姐,彼此无仇无恨,些许小冲突用不着你死我活,对不对?一个在江湖有志称雄道霸的人,计较小是小非气量小,是成不了大事的。”他不再邪笑,语气诚恳:“小冲突过了就算,犯不着没完没了。像你这种天仙似的美貌大小姐,走到那里都会有人闲言闲语,凡事计较,你得整天为鸡毛蒜皮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甚至会把天下人都当成仇敌,日子难过得很呢!我为扬州的事道歉,够了吧?” 态度虽然诚恳,但言辞间仍流外出讽刺昧。 女性心眼小而且敏感,凌云燕也不例外,恨恨地哼了一声,昂首挺胸气虎虎地走了。 玉树秀士羞愤难当,已先一步同太平箫离去。 此刻,店东主出现于堂口。 “大东主,弄坏你的生财家具,抱歉!我赔。他们吃饱了喝足了,我却连晚餐都未进,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呢!劳驾弄些酒菜填五脏庙,谢啦!” 店东主强忍着笑意,唤来店伙下厨,先弄来两壶茶,为煞神等人斟上。 “客官,我算是开了眼界。”店东主笑笑:“老朽早年亦在江湖上跑过,见识过无数高手名家,可就没见过凭一根木制凳脚,能封住狂风暴雨剑势的高手。你知道那位玉树秀士的来历吗?” “不但知道来历,而且知道根底。”符可为点点头,突然问:“敢情贵东主亦是同道,恕在下等眼拙;请问东主是那位前辈?” “什么前辈后辈?”店东主苦笑:“老朽姓商名向,昔日的匪号……” “啊!你是铁算盘商老哥?你怎会变成这等模样瘦得像个老干猴?”煞神惊叫。 “屠老哥,一言难尽。”商店东苦笑:“十年前,在岭南遇到死对头魔僧非非,力战五百多招,虽然将他毙于掌下,但我也中了他的毒掌伤了肝经,人焉能不瘦?自此就急流勇退,在这个小地方开店糊口。” 符可为与欧沙两女出道时,铁算盘业已退隐,故未听过他的名号,但煞神既然对他熟悉,谅必亦是早年的武林名宿。 一个超等高手伤了肝径,业已沦为三流高手,难怪他躲在这小地方度余年。 “老弟刚才说知道玉树秀士的根底?”商店东重提前话,似乎不愿多谈自己过去的事。 “是的。”符可为点点头: “他是宇内一尊华一峰长徒,狂风十八剑已获得华一峰的真传,比起中午在土地庙出现的那位师弟白衣秀士周行健,强得多多,只是心浮气燥,一出手就求胜心切,反而被我夺获先机,无法施展剑术精华,输得很冤,难怪他不服气。” “算了吧!老弟,我的老眼还没瞎呢。你傍晚在食厅中显外的玄门遁术,连我这冷眼旁观的人都未看清你是如何消失的。”商店东笑笑:“你们可知斜对面站房中,有七八名身份不明的人隐藏着,似乎与那位玉树秀士有关。” “我知道。”符可为轻声道:“那些人是玉树秀士的属下,他们后面还有一大批人,其中有人搭上长风堡某条线,可能获得某些协议。 徐堡主已暗中出堡,目前可能已与其子在一起,搜寻银汉双星,不久可能往回赶,与玉树秀士会合,高高兴兴地前往长风堡作客。” “这混蛋好阴险。”煞神咬牙低骂:“傍晚一直要求咱们一同前往长风堡……” “那你煞神和银花女煞沙姑娘,必定再死一次,因为你们是长风堡掳人行凶的人证。” 商店东冷笑道。 “狗娘养的可恶!”煞神咬牙切齿地道:“主人,咱们要不要连夜动身摆脱他们?” “摆脱不了的,摆脱得了今天,摆脱不了以后。”符可为虎目中冷电乍现。 “他们会紧追不舍,至死方休!” “这两位仁兄用不着自己追。” “哦!主人是说……” “你该知道春秋会。” “山门设在镇江的春秋会?”煞神脸色一变:“会主神力金刚刘世杰,五年前创会一举成为江湖大豪。该会尽做些见不得人的狗屁事,会众日增如蚁附膻,连黑道朋友也为之侧目……” “我有一个朋友与该会一个会友是旧识,据其透露,春秋会暗中还做杀手工作,价码压得甚低,抢走了三大杀手集团的不少客户。”银花女煞接口道:“主人是说,这两个人是……” “该会设有三位副会主,两位副会主都是江湖知名人物,独独第三副会主却不被人知。玉树秀士就是那位神秘的第三副会主,太平箫地位稍低,是外三坛荆轲坛坛主。”符可为将声音压得甚低,虎目不时瞟向半掩的大门:“荆轲坛是专门对外的组织,这次来的人全是该坛的高手。” “主人,我相信你不会乱说。”煞神讪讪地道:“春秋会是半公开的组合,我真的没听过该会有这两个人。” “一半公开,那另一半便是秘密了。这两个家伙专门负责秘密活动,各地发生事故,谁都不会想到与该会有关。哼!你以为我傍晚溜走乘机办事,要证实的是什么?” “这……” “爷莫非是去侦查他们的行动?”欧玉贞笑问。 “不错。”符可为点点头: “斜对面站房中那几个借宿的旅客,是暗中策应与传信的人。信息已经传出,是有关长风堡掳人留了活口的事。” “哎哟!”银花女煞惊叫: “是通知长风堡的人?” “一点不错,所以玉树秀士怂恿你们自己把脑袋送到长风堡。我已经把信使埋了,至少可以争取到一两天时间。” “他们到长风堡,为了何事?” “以后再告诉你。”他已侦知玉树秀士到长风堡的目的,与他的目的有关,商东主在场他不便说:“不瞒你们说,春秋会成立的当时,我已经对他们留了心,对他们的了解,比任何人要深入一些,因为我得暗中防备他们,早晚会和他们发生无可避免的利害冲突。我的消息,有一些已从信使口中获得证实。你们小心……” 烛火摇摇,帘动门响,人已失了踪。 “这位老弟真是个鬼。”商东主毛骨悚然地道:“屠兄,你看清他是怎样走的吗?” “没看清。” 煞神虽然早已知道符可为有此神通,仍然脸上、手上汗毛根根耸立。 银花女煞亦有同样的反应,神色怪怪的。 唯有欧玉贞面色自若,像没有发生什么似的。 “听说你们林家沟附近村落,经常闹鬼。”煞神以开玩笑稳定心神:“一定是开黑店,经常做谋财害命的勾当,所以冤鬼祟人。呵呵!他XX的!你没用人肉作脯吧?晚膳时我可吃了不少!” “去你的!我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饱,不图名利活得心安如意,何用开黑店?” “老煞神,你不要说那些恶心的话,好不好?”银花女煞娇嗔道。 “好好,姑奶奶,我不说不说。” 欧玉贞似乎未专心听他们说什么,一双美目怔怔地凝视着大门。 口口口口口口 门外的确有人偷听,符可为先前进厅时,仅用脚掩上门,贴在门缝偷听十分方便,厅内的人不可能发现门外有人偷听。 偷听的人相当机警,门一动便飞掠而走,去势惊人,真有如电光流火。 符可为更快,黑夜中在近距离也难辨形影。 是一个身材小巧的灰影,刹那间便远出百十步外,离开官道落荒飞遁,形影依稀可见。 已经进入草木丛生的郊野,不会有人追来啦!大白天也遇林莫入,黑夜中谁敢犯忌穷追入林? 灰影大概心中高兴,百忙中扭头回望。 糟了,黑影迎面压到。 想转身自卫已来不及了,一切反应皆赶不上神意,碎一声被黑影上勒喉,下抱腰,扑倒在草丛中,压得牢牢的,想滚转反击却力不从心。 “好啊,是女人。”符可为放手,一蹦而起: “你真不肯罢手是不是?可恶。不要惹火我,花姑娘!我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而是又邪又怪的男浪人。” 星光下,他认出是花非花花玉妃。 姑娘们先天体质不如男人,碰上高大的男人就矮了半截,因此大多数皆练了小巧的暗器防身,尽量避免与大男人贴身拼命。 花非花的暗器,那是一枚五寸长不需定向丝穗的扁针,由于速度太快,肉眼难以看清,所以称之为无影神针。 如用内家玄门绝学昊天神罡御发,可破内家气功如击败絮,在江湖上具有相当惊人的震撼力,一些自诩暗器宗师的名家,也对她的无影神针深怀戒心。 “你……你这无赖……好可恶!”花非花一跃而起,猛揉曾被手臂勒过的咽喉,羞急地叫,大概是被大男人压在地上受不了啦:“你这是什么赖皮搏击术?” “我木来是个混混,当然用的是村夫打架架式呀!”符可为亦暗中觉得好笑。 花非花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被男人如此压住,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花非花满脸疑色:“你带着一男两女三个随从出现在山西道,决非无因,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意图。” “花姑娘,目前我不能告诉你,日后你会明白的,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另一件事,我 不是你的敌人。够了吗?”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听我的忠告吧!你们最好别去长风堡,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怎样?” “长风堡徐堡主父子俩都是好色之人,而你却是千娇百媚的美人,万一你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你自己去想好了。”符可为诚恳地道:“再说你们的行动,将会影响在下的行动计划。” “哦!难道你也要去长风堡?” “我并没说过要去长风堡这句话。” “但你的话中含意却很明显,加上我们四把剑如何?” “老天爷!我敢与你这位江湖上最美丽的霸王花一道去?我又不是神经病,好啦!再见,霸王花。” 身形乍退,冉冉远去。 “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花非花喃喃自语。 口口口口口口 “是什么人?”煞神低声问。 “花非花。”符可为道。 “哦!她没用无影神针射你?” “没有。” “她们不是已北上了吗?为何仍在此地现身?”煞神惑然地问。 “这个鬼女人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在搞什么鬼?”符可为摇摇头:“可能她在故布疑阵,或是想在暗中等候徐少堡主返程时用计谋先宰了他,再前往长风堡向乾坤一剑徐长风讨债。” “爷,我认为应该将她拉过来,反正被此对付的是同一个目标,多了她们几把手,咱们的实力就会大增,我想她也会乐与咱们合作的。”银花女煞提议。 “那位霸王花是个女强人,骄傲自负,合作之后,她会听咱们的调度吗?到时候不反脸成仇才怪呢!”符可为断然拒绝合作之议。 “我想事情决不会那么糟。”欧玉贞笑笑道:“个性是会随客观的情势而改变的,她虽然曾受到爷的作弄,气愤难平,但她却有自知之明,知道武功修为与爷相比,她差得太远了。同时,我已看出她不但不恨爷,心中反而喜欢爷。” “你胡说些什么?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心中的想法?胡闹!” “因为我是女人。”欧玉贞笑笑:“唯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爷如不信,你可问问沙姐姐,听她怎么说。” “我的看法与符妹相同。”银花女煞笑吟吟地道: “女人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动物,明明心中喜欢,却口中说不;尤其像花非花那种个性刚强的女性,更是如此。其实外表愈坚强的女人,其内心愈脆弱,只不过是以坚强的外表来掩饰脆弱的内心罢了。” “你们愈说愈离谱了,莫非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才帮她说话。”符可为苦笑道:“我出去之后,商东主都与你们谈些什么?” “大多在谈爷的事。”欧玉真笑道: “起先他问起爷的出身来历及名号,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呀!因此,我们都在乱猜。” “你们希望我是谁?” “爷是谁并不重要。”银花女煞诚挚地道: “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跟随你,就是佩服你的人;纵使你是万恶不赦的奸徒,也决不后悔。” “谢谢你们的信赖。”符可为亦诚恳地道。 “对咐!商东主刚才曾告诉我们有一条隐密的小径可通吕梁山,只是路途远了三四天。”欧玉贞道。 “想不到他倒是个有心人,竟然看出咱们要去长风堡,姜到底是老的辣!”符可为笑道:“时刻已不早了,咱快歇息吧!明天还要赶早起程呢!” 口口口口口口 鸡鸣早看天,这是旅客的金科玉律,一早赶路以免路上耽搁错过了宿头。 永安客栈前,伙计热心地帮助旅客套坐骑。 符可为等四人也在晓色朦胧中套马上鞍。 另一边的玉树秀士与太平箫,监视着店伙准备,在一旁袖手旁观,目光不时凶狠地向符可为死瞪。 凌云燕三个女人,也不时地留意各方的动静。 太平箫不敢找符可为挑衅,找上了煞神。 “屠老兄,你真的决定不跟咱们走?”太平箫向正将马包系妥的煞神问。 “对,我害怕。”煞神心中恨得要死,冷冷地回答。 “你不是要北上寻友吗?” “以后再说。”煞神指指符可为:“在下要与符老弟他们南行,先离开是非之地再说。” “如果在下强制你随行……” “你最好不要。”煞神扪了扪刀把:“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目下是符老弟的随从,你得问问他肯不肯?” “呵呵!我当然不肯。”符可为怪笑: “我对损害符某权益的事十分重视,为争一文钱也会不惜打破头争回公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我如认栽被抢走一文钱而不计较,下次必定连行囊也会被人抢光。姓萧的,你要向我的权益挑战吗?” “我目下北行事忙,无暇与阁下计较。”太平箫神色百变,最后口气一软:“不久之后,咱们江湖上见。” “很好,我相信不会让你等得太久。” “是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太平箫咬牙切齿地说,与玉树秀士去扳马鞍上马。 凌云燕三女也准备上马登程,玉树秀士两人已先向北匆匆就道。 在站房借宿的八骑士,动身时只有六个人。 凌云燕等玉树秀士和太平箫去远,终于忍不住向符可为走去。 她的两位忠心耿耿侍女,两面一分跃然欲动。 “我们的账以后再算。”凌云燕脸上并无明显的怒意,却有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说,你到底是符玄还是符九?” “我这种小人物,经常要逃灾避祸,易名是江湖朋友的惯技,有十几个假名的英雄好汉多得很呢!你又何必计较符玄或符九?”符可为面对艳如桃李风韵十足的女人,谈笑自若神 态轻松。 一个对人或事物无所求的人,谈笑自若是十分正常的,你不奉承别人,怎能奢望获得别人的好处? “那……那我日后怎么找得到你呢?” “那是你的难题,不关我的事。柳大小姐,你最好先搞清楚到底是谁欠谁的债,再找到还不算迟,仅单方面宣称是债主,纵使找到我,你也只是空欢喜一场而已。” “反正你赖不掉债的,你比玉树秀士高明,连太平箫也再三克制自己的冲动,不愿冒险与你交手,举目江湖,有你这种成就的人并不多。” “夸奖夸奖,我感到受宠若惊。” “不要嬉皮笑脸。”凌云燕受不了他轻松玩世的态度,要冒火了:“怪的是你居然没有混出众所皆知的名号,你到底在江湖鬼混,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仅要利不求名?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企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