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的殿下响起，不再是刻意压抑低沉的男音，而是娇柔软糯的女子声音。
原来他褪去男装，换上女装的样子，如此娇媚动人。
陆蘅越回忆，脸色就越苍白，他……都做了什么啊？
那是毓儿，他的毓儿啊！
直到最后一句“殿下”落下，陆蘅再也撑不住，腾地站起身，也不管陆安如何，直接就出了书房往星辰殿的侧妃殿走去。
陆蘅的速度很快，可是当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在外面不敢进去。
他应该如何跟她开口呢？她会不会怪自己忘记了她还跟苏禾禾成了亲？
她会不会怪自己为了苏禾禾冷落了她，害她伤心难过？
陆蘅有些犹豫，一遍遍在心里演绎见面时候要说的话。
“毓儿，我想起来了，对不起！”
不行，有点太过于淡漠了。
“毓儿，我全都想起来了，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好不好？”
好像有点肉麻。
“钟怀毓，本殿全都想起来了。这些日子忘记了你，本殿很抱歉，但本殿也不是故意的，所以你……”
不行不行，好像太随便了些，一点诚意都没有，毓儿肯定还会生气的。
正当陆蘅还在犹豫着的时候，房间里面突然传出钟怀毓贴身婢女的声音，她尖叫一声，大喊：“小姐！”
陆蘅心里突然骤停，随后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进去。
等他看清房间里的一幕的时候，眸子猛的缩了一下。
房间里，小侍女跪在窗前，看着窗前的一滩血迹，泣不成声。
而钟怀毓呢？脸色苍白，病了这么久，看起来格外憔悴，虽然每天都有侍女照顾她，可她看起来还是消瘦了很多。
哪里还有之前的身材，觀骨有些凸起，再瘦下去，整张脸只怕都看不到什么肉，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她苍白干涩的唇角还有一丝未干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方才吐了血。
陆蘅顿了顿，颤着声音走了过去：“毓儿……”
等他走到床前，才听见钟怀毓开口问了句：“你喊我什么？”
她的声音隐隐也有些颤抖，陆蘅自从失了意，要么喊她钟小姐，要么就是钟怀毓，她已经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钟怀毓的鼻头有些发酸，她看着陆蘅，想从他的口中再听到一声。
甚至她都开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了。
可因为长时间消瘦，手臂失了力气，刚撑起身子，就又趴下去了。
她的头有些犯晕。
小侍女看着心疼，连忙走过去服侍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陆蘅看见她又跌下去的时候就连忙又喊了一声：“毓儿！”
只不过因为他离钟怀毓没有小侍女近，所以被小侍女抢先一步。
看着钟怀毓重新躺下，陆蘅主动上前，坐到小侍女晚上陪睡在榻前的软凳上。
钟怀毓鼻子彻底发酸，眼睛不自觉的泛了红，她颤着声音，伸出手，想摸一摸陆蘅，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殿下……都记起来了吗？”
陆蘅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看见了钟怀毓眸子里的碎光。
太医说，钟怀毓这是郁结于心，因为变故太大，受不了，才将自己封闭起来，心里郁结不顺，甚至可能会多想很多东西，让自己一直置身于悲伤中。
他已经很久没在钟怀毓眸子里看到光了……
他顿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嗯，本殿好像想起，之前这么叫过你，其他的……有些模糊。毓儿，快点好起来，陪本殿一起回想好不好？”
陆蘅多了几分温柔，看着钟怀毓的眼睛里，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一旁的小侍女看着陆蘅的样子，沉默了。
她大致看得出，殿下应当是恢复记忆了才是，只是瞒着小姐是什么意思呢？
下一瞬，小侍女就知道了原因。
只见方才还无力坐起的钟怀毓弯了弯唇，眉眼里都是激动的喜悦，连带着脸色也带了几分微红，有了血色。
没有方才那么白，说话也不像是游丝一般，有气无力的。
“好。妾身……妾身要赶快好起来，陪着殿下找回记忆！”
钟怀毓咬字清晰了不少。
陆蘅弯唇笑了笑：“好，本殿等你。”
说话时，陆蘅从袖子里掏出常用的帕子来，给钟怀毓擦嘴边的血迹。
不知道是不是陆蘅想起她了，钟怀毓高兴，中午吃药的时候难得没有抗拒，就连午膳都用的比平时多了一些。
她的变化，陆蘅一直看在眼中。
暗暗庆幸自己的法子是有用的。
他这几天，忙完了朝堂的急事，就直接去侧妃殿陪钟怀毓。
为了不让钟怀毓松懈，他时不时地会说一些两人经历过的画面，说过之后然后突然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画面？
每次都要钟怀毓亲自开口帮他回忆一下。
御医说过，多刺激钟侧妃说说话，是有好处的。
等愿意开口说话了，或许她就会开始把郁结分享给你们，你们可以一点点开解她。
虽然不能完全根治，但也会让钟怀毓一点点变好，不再像是现在这样，枯骨形削。
事实上，钟怀毓也真的在一点点变好，虽说掉的肉还没长回来，但她已经能感觉到力气了，可以撑着自己小心的做起来，然后再自己跟自己说会儿话。
陆蘅曾无意中偷听过钟怀毓说的什么，听过之后，他就泣不成声。
“殿下昨天叫了我十八次毓儿，还说想起了我第一次穿女装见他的样子。为了殿下，我可一定不能倒下呀，要好好陪着殿下呢。”
“殿下昨天没有叫我毓儿，他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么？不过没关系，他叫我什么都很开心的。殿下最近看起来好累啊，我一点要快点恢复好身子，陪着殿下。”
“殿下今天居然摸我的头了啊？他是不是又想起我一点了？我有预感，殿下再过不久就想起我了！到时候，我可不能再这样憔悴的让殿下伤心了。”
“殿下又想起来一件事了，可是他看起来好愧疚啊，是觉得对我很愧疚吗？其实不用的，我跟殿下在一起，很开心就好了。”
“殿下说……”
陆蘅在钟怀毓的房前站了很久，直到眼中的湿润逐渐褪下去，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傻姑娘，眼里都是他，可他……怎么值得呢？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现在很正常的状态，才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钟怀毓刚吃完晚膳，正准备休息一会再吃药的。
谁知被陆蘅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