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荣少安的秘密（九）
他就这样眼睁睁等到了新一天黎明的到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每一个进出的行人，希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没有。直到上午九点多，荣少安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和她有一点儿相似的人。确切一点说，从天亮到现在，一共有十一个男人、七个女人出入过公寓，甚至没有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打开车门试图进入公寓，可惜楼下有电子密码锁，他甚至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请别人带他一起进去。最后他选择向保安求助。
“请问你见过一个二十五岁左右，黑头发黄皮肤的女孩这两天回家吗？她眼睛大大的，大概我肩膀这么高。”这应该是荣少安人生中最滑稽的时刻，手舞足蹈地在异国他乡艰难形容一个女孩的外貌。
那个保安有些年纪了，不会说英文，法语有很重的地方口音，记忆人物外形似乎也不太在行，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荣少安仔细分辨了很久才勉强听出他说的是“对不起，没印象。”
荣少安觉得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对着他点点头道，“好的，谢谢你。”
说完转身往车上走，盘算着是不是真的要寻求大使馆的帮助，报个失踪什么的？后面的保安忽然很着急的追上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才叫你没听见，你看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保安伸手一指，荣少安顺着看过去，整个人都像热锅里的水一样沸腾起来，狂喜过后又是一阵怔然。她好像瘦了，背影那么纤细。
只来得及匆匆道一句谢，他拔腿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越跑心里越慌。不是发现那人不是叶流苏，而是那个人就是叶流苏他要怎么上前去？
最后他还是停下来了，站在原地看见她站在路边打车。刚刚经历过一场骚乱的巴黎郊区，路上出租车很少，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车。她好像很着急，一只手还握着手机在讲电话。在这个过程中，荣少安慢慢走回他的车上，像每一个合格的旁观着一样远远看着。拿出香烟，抖出最后一支烟，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
哪怕是这样远远看着，只要这样远远看着，他的心就莫名地安定了下来，连死亡都不再惧怕。如果能在死之前见到她，似乎也不亏？而他，绝不会让她有一丝危险。
荣少安吸进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摁灭，叶流苏终于打到一辆的士。离得很远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不过从她的表情里荣少安猜测是请司机快一点。出租车一路往市区市区，不假思索地荣少安也发动车子远远地跟在后面。
最后出租车停在市区的一家医院，荣少安特地把车子绕到出租车后面停下，凭借视觉差可以不被叶流苏发现，却能清晰地听见叶流苏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已经到医院了，你别着急，学姐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幸好不是她有事，幸好是来看望别人的。那一刻他自私的、隐秘的庆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