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拾酒并没有因为顾乡的沉默而开枪射杀石磊，因为他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我不理解！准确说，我对两个问题不理解。”
“首先，你说自己身后没人，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行为，且不谈你有没有资格说这话，我姑且先信了，但是为什么呢？还是那句话，动机在哪呢？”
“在问你第二个问题前，我先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你所谓的银昌儿童失踪案，确实与我有关，可是，如果你想要救人，或者说深入调查，为什么要采取直接刺杀我的方法呢？难道你以为自己能生擒我？”
顾乡张开了嘴准备回答，嗓子里却又传来一阵甜腥味，吐出一口血后，胸口才舒缓了些，这个小变故惹得老布朝他走了两步，最后见他没事，便又退了回去。
顾乡诧异地看了老布一眼，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委实想不起来，估摸着大概是在庄园里碰到过这人，便也没在意了，而是专心组织起语言回答韩拾酒提出的问题，
“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吧！按常理来说，我想要救人也好，深入调查也罢，确实应该围绕着你韩会首来展开，可以调查你身边的人，你的行踪，跟谁有过异常接触，甚至资金流向等等。”
“但问题是，我试过了，那些都没有用！”
韩拾酒有些意外，声音里带着惊疑：“你已经调查过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韩拾酒这人向来自诩谨慎，如果真有人对自己进行了如此细致的调查，那他一定会有所察觉，可实际上，除了顾乡最初的调查外，韩拾酒这边就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了。
要么是顾乡在撒谎，要么就是对方的调查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术业有专攻，我，还有我的同伴，比较擅长这种事。”
顾乡有些含糊，只给了个笼统的说法，事实上，他的很多调查都是依赖“大赢家”，通过排除法进行的“云调查”……
“还是继续回答你的问题吧！呵呵，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的调查能力很强，可就算是我们，也只能确定你跟那些孩子的失踪脱不了干系，却无法查出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的，那些孩子怎么落到你们手里，你们要这些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怎么完成的运输，这些再也没有露面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等等，一切都无法取得实质进展。”
“因为查不出来，你们就要直接对我出手？”
韩拾酒语气中满是讥诮，在他看来，顾乡的说法就像是一个赌徒在输红了眼后，决定直接掀桌子一样，而顾乡也在此时将头低下，这个举动看在韩拾酒眼里，无疑是一种认命的表现。
但实际上，顾乡不得不将头低下……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露出破绽，让韩拾酒看出自己的喜色……
没错，是喜色！
就在刚才，阿良又一次出现在顾乡视野中的时候，顾乡对他发动了“生命锁链”，而这一次，成功了！
顾乡心里也疑惑，之前他想用“生命锁链”救下芦根，结果却失败了，可现在为什么又成功了？
他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先前在赌场里使用“异能封禁”的并不是贺强，而是眼前的韩拾酒，否则怎么解释自己这些人的异能通通对其无效呢？
要知道，在对阿良发动异能之前，顾乡已经偷偷对着韩拾酒尝试好几次了，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可如果用异能封禁来解释韩拾酒的异能，又有些说不通，因为他对这两人发动的时间间隔仅仅几秒而已，没理由这种封禁效果只及于韩拾酒一人吧？
想到这，顾乡又偷摸着对韩拾酒使用了一次，但结果还是失败了。
不过心里想归想，可韩拾酒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顾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不知道韩会首，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毒品的东西？”
“毒品？毒药？”
韩拾酒的样子不似作伪，看来是真的没听说过。
“嗯，种类很多，比较知名的那种，是从一种叫罂粟，嗯~现在也可能叫别的名字，是一种外表很美丽的花，然后利用它的蒴果浆液制成的一种药物，具有极强的成瘾性，人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戒掉，进而从精神和身体两方面都被摧毁掉。”
韩拾酒皱眉想了下，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听起来像是第六区的温柔香，那确实是一种染上就戒不掉的东西，但是这和你要暗杀我有什么关系？”
顾乡淡然道：“温柔香很贵吧？”
“嗯，很贵，因为第六区严格控制其生产，对他们来说，温柔香就是一种可以通过土地种出来的黄金。”
“在我的家乡，毒……温柔香是遭到严厉打击的，因为它对于普通人的危害太大了，从业者往往会被处以极刑。”
韩拾酒嗤笑道：“你们那还真是矫情，有钱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考虑普通人的死活？”
“呵呵，这个世界上，有黑暗自然就有光明！不管怎么说，由于制造和贩卖温柔香的利益太大，总有人铤而走险，他们还摸索出了一种新的经营模式。”
“你想说，他们和我采用的是相似的模式？”
顾乡抿着嘴，但只看表情，无疑是肯定了韩拾酒的话，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他继续讲了下去，
“那就是每个环节互不联系，都是独立的存在，上线，哦，就比如你，和下线，也就是你的手下们之间，也只采用单线联系，你可以主动找到他们，他们却不能找你，”
“下线之下还有下线，但这些层级更低的人和你之间就没有联系了，其中一部分人或许知道你的存在，但可能完全不知道，如果有人想要调查的话，顶多发现其中一个环节，却没有办法顺藤摸瓜进而窥见全貌，这样就能保证整个产业链的总体安全，想要破解的话，就只有两种方法。”
说到这，顾乡再次抬头看向韩拾酒，同时尝试着用“生命锁链”去链接老布，但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同样失败了……
什么鬼？
现场三个对象里，居然就有两个连不上？
顾乡心中震惊无比，他牢记着关于异能的规律，异能是不会失灵的，如果发动失败，那么一定是条件不足。
可究竟是哪项条件呢？
对此，顾乡毫无头绪。
韩拾酒居然鼓起掌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欣赏，
“最开始听说你的时候，我只当你是一只烦人的虫子，”
“锅头来告诉你，没能杀掉你的时候，我才觉得你是有点实力的，在银昌勉强算个人物，后面了解了你在银昌干的事情，尤其是那个什么愿望屋后，我也只当你是个有点实力的圣母而已。”
他又笑了起来，
“有实力是好事，可是圣母都矫情，还愚蠢，又何必担心呢？但今天晚上，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你果然有点本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自己的异能撒谎，但就凭这份见识和调查能力，已经能胜任我惊神会的堂主，甚至副会长了。”
言罢，他又叹了口气，
“是我轻敌了，活该损失那么大，这次对上你只能算是惨胜，这个教训我记下了！”
顾乡冷笑道：“你承认了？”
“我这边的运营模式，确实跟你所说的差不多，至于你提到的两种方法，我也懂了，所以你今晚是想要生擒我？”
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通过监控韩拾酒进行追查，但这太难了！
尤其是监控韩拾酒，所需的时间和人力成本都太过巨大了，因为在他的人口贩卖网络里，只要下线不出问题，上线就不会出面，再加上他本就是惊神会首，行踪难以确定且复杂，警觉性又高，想从中查出有效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种就是直接拿下韩拾酒，然后逼迫韩拾酒吐露所有下线，其难度也无需多言。
顾乡摇头否认了，
“不，我们没有信心拿下你，所以我选了第三种方法，直接杀了你！”
“我的目的又不是接收你的贩卖网络，我也不是治安官，不需要给你和你的手下定罪，我只是想要摧毁你的网络，虽然你不直接参与他们的罪恶环节中，但没有你，这个网络很快就会出问题，要么自己崩溃，要么露出破绽，然后被我找出来。”
韩拾酒再次鼓起掌来，
“人才啊！设身处地，把我换到你的位置，这确实是最直接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了！”
哪知道顾乡毫不领情，直接出言驳斥，
“唯一？那倒不见得，察觉到你所作所为的人越来越多，只要等下去，阻止你残害那些孩子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强大的异能者，总能完成前面所讲的两个法子，只是，我们等不下去了！”
韩拾酒疑惑发问：“为什么等不下去了？”
顾乡深吸了一口气，残月之下，他的神情竟显得有些肃穆，
“刚才算是我回答了你的第二个问题，现在，我要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我们等不下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