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只听名字就能猜出来，应该也是莫望然的养子之一，莫凡不是异能者，但他经常代表赤血帮处理对外事务，在银昌各大势力那里也算得上是熟脸，这次派他来，也是为了在顾乡有需要时帮着处理一些外部事物。
这是一个很贴心的安排。
至于白鸽和小炉匠，则是两位异能者，顾乡甚至都不需要猜测，因为他的兜里装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记录着白鸽和小炉匠的异能特性，而这张纸条，是莫望然亲手交给顾乡的。
在昨夜损失两名异能者后，又派出一名重点培养的中层及两名异能者来帮忙，莫望然的善意可见一斑。
于是，在暗自感谢的同时，顾乡决定做点什么。
“你这果子怎么卖？”
被顾乡问话的摊主是个中年人，面前摊位上稀稀疏疏放着几个像苹果又像梨的水果，正百无聊奈着呢，大概是没想到真有人会来问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支支吾吾回答道：“嗯，一个……一个十星火币。”
顾乡转头询问莫凡，
“这价格是高了还是低了？”
莫凡先是看了那摊主一眼，这才低声答道：“略高，但还算正常。”
顾乡点点头，大手一挥，
“你的果子我全买了！”
“啊？”
那名治安官假扮的摊主直接懵了，
“全买了？”
“没错！不用找零了！”
顾乡大大方方把钱扔出，然后示意白鸽去把果子全都拿了。
摊主傻眼了，但又不能拒售，只能去收钱，结果眼睛一亮——顾乡至少付出了十倍价格。
到赤血帮来盯梢，无疑是个苦差事，现在好了，经过顾乡这么一包圆，他可以光明正大提前收工了，还能有外快收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当下脸上便被笑容占据，干净利落走人了。
顾乡让白鸽把果子分给几人后，当先啃了一口，立即大骂“酸死了”，转手就扔了，一秒钟都不带耽搁的，而且精准扔到了那名三百多斤的乞丐面前，然后他也不走了，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对方。
看到顾乡这小孩子般的举动，莫凡忍不住以手扶额，白鸽忍不住笑出声来，炉匠则是一脸懵逼。
那个大胖子，看见滚到自己身边的果子后，也是相当为难，因为就在十秒钟前，他刚喊了句“老爷们行行好吧，我快饿死了！”
你不是喊饿吗？现在果子滚到你面前了，你吃不吃？
胖子看着地上的果子，原本雪白的果肉这会已经沾上了许多不明脏污，变成黑白相间了，如果他是个真乞丐，那大概率是不会在意的，可问题是，他不是呀！
但顾乡现在正虎视眈眈看着他，如果毫无反应，是不是又显得太不敬业了？
就在他纠结无比，最终绝望地闭上眼睛，伸手去够那枚果子的时候，顾乡突然大踏步走了过来，然后一脚将那果子踢进了远处的水沟里。
“嘿！这果子脏了，不能吃啦！”
胖子闻言大喜，然后迅速挤出失望的模样来，眼巴巴看着顾乡。
顾乡看到对方这不专业的表现，也忍不住为之失笑，摇了摇头，招手示意莫凡等人跟上，也不再为难这些“暗”探了。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后，顾乡才又朝莫凡问道：“为啥不管？这样还不是太给他们脸了？”
“洪先生有所不知，昨夜惊神会首韩拾酒遇刺身亡，现在整个银昌的神经都很紧张，咱们赤血帮的地位……被盯梢是很正常的，而且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治安署派来的，很难说是监控我们还是说，在监控别人，总的来说，他们不算是我们的敌人。”
顾乡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后来没有再为难这些人的原因，但他不问了，莫凡却反而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也有真正盯梢的，倒不能小看了这些人，您注意到从我们大门出来后，有几个摊贩，还有小店吗？就是那些一直都在的。”
顾乡略一思索，回答道：“我记得有汤包店、炒货店，还有卖酒的，哦，还有挑着担子卖面的，其他倒没怎么注意过。”
“嗯，那家汤包店已经在我们大门外面的街上开了有十几年了，我们眼看着现在的店主从十几岁时候入赘店主家，然后娶妻生子，后来又从老店主手里接下了这个店，他的手艺也越来越好，帮里许多兄弟都会经常去照顾他家生意。”
“那家店有问题？”
“有，他应该是袁家或者惊神会派来的。”
“你们怎么发现的？”
“本来我们是没怀疑的，但在他接手后不久，老店主在中城区出了事，死了，看起来似乎是意外，但又过了一年多，他的妻子，也就是老店主的女儿，也难产死了。”
顾乡愕然转头去看莫凡，
“他自己做的？”
莫凡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反正永哥……张大总管说这属于异常情况，让我们把他列入了防范清单。”
“那你们还敢去买他的汤包吃？”
这时候，边上的白鸽插话道：“没事的，我们有汤包。”
“啥？”
这时候莫凡接口道：“哦，我们帮里有个兄弟叫汤包，因为他最喜欢吃汤包啦，所以大家就都叫他汤包了，原本的名字反而没人提了。”
顾乡笑道：“原来是汤包啊，我认识的。”
“汤包也是异能者，不瞒洪先生，他的异能就是百毒不侵，不然怎么安排他去药房帮忙呢，所以我们都会让他先去试吃，他吃了没事我们才吃。”
“那要是有毒呢？”
“汤包会打喷嚏，毒性越强，打喷嚏就越厉害，时间也长。”
“可下毒有很多种方法啊，汤包又不能试吃每份食物？”
听到顾乡的疑惑，莫凡和白鸽哈哈笑了起来，
“洪先生，我们没那么馋啦，兄弟们只是经常去买，但是除了汤包，没人会当着那店主的面吃的。”
顾乡也笑了起来，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但再一想到莫凡对那名汤包店店主的描述，心里也有些发寒，为了近距离潜伏，对方不惜耗费了自己十几年的宝贵时光，又害死了赏识自己的岳父，愿意为自己怀上孩子的妻子，何其坚忍残毒！
自己之前一直拿老杜的表现来嘲笑银昌这边帮会里的专业素质，实在是太想当然了，真正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人，自己哪有资格去轻视？
大概是有莫凡等人在身边的原因，顾乡今天在下城区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使得他可以再次好好观察这个与上城区、中城区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果说上城区有些像顾乡穿越前所见过的华国小县城，那么中城区就有些像阿三哥的小城镇，至于下城区，才更像是末日后缓缓恢复中，扭曲、魔幻而混乱的世界。
“其实，我的家乡，和现在大多数地方都有些不同，虽然也有过跋涉上千里的经历，但我从未好好看清过这个世界。”
对于顾乡的感慨，莫凡没有表示，但在顾乡提出想要更深入地看看下城区后，莫凡答应了，并且重新制定了路线。
毕竟，赤血帮是这片区域的王者，他们没有什么需要去顾忌的。
随着空气中的恶臭味越来越重，顾乡才发现，下城区的人口密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只不过大部分人的模样都显不出什么幸福愉快来，穿的最好的人，帽子和衣服是用兽皮制作的，这使得顾乡身上的毛呢显得非常扎眼。
莫凡身上的棉麻衣同样有些扎眼，但臃肿的造型会让他显得稍微融入一些，反倒是白鸽和炉匠，能算是这里的上等人打扮。
比兽皮次一点的，则是植物纤维制成的纺织物衣服，或者干脆就是用草编织而成的，大多数人全身真正的衣物，其实只有一条衬裤，顾乡也看到一些缩在墙角的人，大多是年老体弱的，这些人连条破裤子都没有，只能将身体埋在单薄的干草或者杂物里，其中一些人似乎已经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这里算是赤血帮的控制区域吗？”
“不算，您可能注意到了，这里几乎没有能称得上产业的东西。”
“嗯。”
“我们是不会控制这种没价值区域的，对于此类区域，我们只需要他们，以及管理他们的人，对赤血帮保持足够的敬畏就好了。”
顾乡停下了脚步，对着莫凡认真说道：“看得出来，你很受莫帮主重视，以你的年纪来说，今后很有可能成为赤血帮高层，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对这些区域，”
他又用手指了指周围的人，
“还有这些人，做些什么，改变一些什么吗？”
不仅是莫凡，连白鸽和炉匠都有些讶然的样子，三人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由莫凡支吾着给出了回答，
“能做些什么呢？世界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不是，至少我见过这世界另一副面孔。”
“可赤血帮只是一个帮会而已，在银昌还能混得像个样子，但出了银昌，又有几个人知道呢？银昌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城。”
顾乡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可惜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评价，让莫凡等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们看向石磊，希望能获得一些提示，却发现石磊比他们更加茫然，但石磊终究还是接收到了他们的求助信号，于是站出来，询问顾乡：“可惜什么？”
“可惜了他们名字里那个‘赤’字！”
等石磊再要问，顾乡却已经大步流星走开了，看他的方向，是要离开下城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