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一段时间,柳如烟完全沉浸于成为一名小娇妻的角色扮演中,她和施光北一起买下了现在这座房子,用心布置每一处,她的生活也被购物、聚会与社交所填充。
至少那时候,她还是很快乐的。
“可是这段甜蜜时光并没有维持太久!”
柳如烟撕开一袋咖啡伴侣,然后整包倒入面前的咖啡里,搅动一会后,浅浅尝了一口,似乎有些不满意,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精致小银壶,打开后,往咖啡里倒了些里面盛着的液体。
顾乡看着柳如烟的动作,通过溢散过来的气味,他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酒,至于柳如烟有没有趁机耍花招,他并不在意,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下毒。
他有些犹豫,对方的讲述似乎太慢了点,心想要不要催眠了直接提问算了,但他又怕会遗漏细节,因为这件事似乎很多弯弯绕绕,自己未必能问到点子上。
“你知道吗?我以前最讨厌喝酒的人,我的生父,就总是在酗酒后毒打我和母亲,直到在一次酩酊大醉后,淹死在臭水沟里,呵呵,那条水沟里的水,甚至连一个五岁孩子都淹不死,却能要了一个醉酒壮汉的命。”
“施光北以前是不喝酒的,律所开张后,有时候需要一些应酬,大部分也是陈涛负责,他喝得并不多,但是婚后,他醉酒的时候越来越多,不仅仅是酒味,甚至开始有了劣质香粉味道。”
柳如烟将眼睛眯起,突然将话锋转向顾乡,
“洪先生,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成功后一定要放任欲望的宣泄,循规蹈矩,好好守着家里的妻子就会被其他人笑话吗?还是说,男人真的只是受下半身控制的动物?”
啊?你要大范围无区别打击,那我可就有话说了!
顾乡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回答道:“肯定不是,因为我就不是那种男人。”
见柳如烟愣住了,顾乡又特意补充道:“我一不喝酒,二不滥情,而且据我所知,有很多和我一样优秀且洁身自好的男人。”
柳如烟突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洪先生你还不够成功?”
顾乡冷笑一声,傲然回应道:“不知道施夫人对成功的定义是什么?其实认真讲来,咱们以前也算是同行,我也是当过律师的。”
“你胜诉率也是百分百?”
“没……没有。”
顾乡想到自己刚执业时候,被客户骂到狗血喷头的事情……
“你做到律所主任了?”
“也没……,不过我离主任办公室挺近的。”
确实挺近,虽然顾乡哪怕在工位上闹翻天,主任那边也听不见,但他确实能从那里看到对方的大门……
“你……算了!”
顾乡:?
你这个“算了”很侮辱人好不好!
他本想抖出自己千万富翁的身份,但柳如烟却已经不理会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面对施光北的变化,柳如烟也很失落,但感情这种事,谁投入更多,那么谁就处于弱势,很不幸的是,柳如烟就是那个弱势方。
她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
直到,施光北在一次醉酒后,打了她!
顾乡叹了口气,用同情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柳如烟沉默了,她端起面前的咖啡,随后又放了回去,再次从包里取出那个银色酒壶,然后拧开盖子,仰起脖子,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
“是的,有了第一次,后面的无数次也就不远了,可惜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洪先生一语中的,确实有过人之处。”
酗酒、家暴之外,施光北对柳如烟越来越不耐烦,精神上的冷暴力几乎将她逼到崩溃边缘,有好几次,她甚至想要自杀了事,但她没想到的是,丈夫其实可以做到更糟的地步。
那一次,她病了,检查的结果是压垮她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那种病,一般会被归类于一个大名目下——“脏病”!
柳如烟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是优雅的,是温柔体贴的,但她终于不免沦落为泼妇,发了疯似地向回家的施光北发难,可结果得到的却是一顿毒打,
施光北毫无愧疚,反而指责是柳如烟没有魅力,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进而将责任归咎到她身上。
听到这里,顾乡已是目瞪口呆,
施光北这是渣出天际了啊!
现在来看,去愿望屋下委托的,确实更应该是柳如烟。
而自那以后,施光北与柳如烟夫妻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往日的甜言蜜语尽是谎话连篇,小意讨好无非有心玩弄,相许白首更是背信弃誓,
爱意随风逝,此恨绵绵蚀心扉!
“然后呢,你就出轨了?跟那个王双楠?”
面对顾乡尖锐的问题,柳如烟面不改色,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嘲讽,
“他给你看那张照片了?”
“你知道那张照片?”
顾乡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柳如烟知道的东西居然这么多,
“我当然知道,那张照片就是我让人拍下来,然后送到他办公室去的。”
“我……你们……”
柳如烟的回答,彻底把顾乡搞晕了,明明双方的谈话在不断深入,可他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难怪施光北找不出来是找谁拍下的照片,敢情这照片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如果不这样做,我恐怕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
柳如烟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奇怪,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有怨恨,有痛苦,还有一点恐惧,
“洪先生看过变戏法吗?”
顾乡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看过,挺多的。”
“那你去过烛火吗?”
“去过,不过呆的时间不长,严格来说,对那座城市其实并不了解。”
“这么说来,洪先生是没有在烛火看过戏法了?”
顾乡点了点头,心说我虽然没看过,但自己倒勉强算是表演过……
“除了农产品外,烛火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戏法了,有些绝活,连第一大区那种地方都看不到,很多人会不远万里到烛火一观究竟,”
烛火的戏法这么有名?
顾乡有些疑惑,他被老杜和陈慎行带去烛火的时候,可没听他们介绍过这些,然后他就想到另一个可能,
“等等,如果有异能者混在里面?”
顾乡提到的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与费尽心血设计戏法相比,毫不讲理的异能更能欺骗观众,烛火那众多的戏法师里,会不会隐藏着很多异能者呢?
柳如烟淡淡一笑,
“不能推陈出新,就算是异能者也会很快被淘汰的,异能者充当戏法师并非没有先例,甚至还不少,但他们大多只能从一个地方不断转战另一个地方,却无法在烛火立足,洪先生知道是为什么吗?”
顾乡揣度道:“是因为行业保护吗?就是说,戏法师们联手排挤异能者?”
柳如烟眼中嘲讽之意更甚,她淡然道:“他们恨不得所有同行都去死,怎么会联手?在那些人眼中,异能者和同行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从自己手里抢观众的对手,真正导致这一切的,是观众。”
“观众?”
“嗯,小地方的观众,或许只要能看到新奇的东西,就很满意了,但那里是烛火,最容易成名,但观众最挑剔的烛火!”
“观众想要新奇感,所以戏法师必须不断创新,同样的手法,你当然可以连续表演,但表演越多就越容易被揭秘,而一旦被揭秘,无论这个戏法之前多么惊艳,都不能再继续了。”
顾乡深以为然,变戏法,或者说魔术,最怕的就是被揭秘,而表演得越多,被揭秘的风险就越大,而揭秘,向来都是观众的一大乐趣所在,越是无法揭秘,或者揭秘失败,原来魔术的热度就会越高,越受人追捧。
异能者当然可以用异能冒充戏法,但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被揭开异能者身份,那么在这行的职业生命也就终结了。
“以前在烛火读书的时候,我一度很痴迷于那些戏法,经常会过去看,那些有名戏法师往往都是一票难求,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了陈瘦金的票,于是便拖着施光北一起去看,那时候,我和他还没有正式谈恋爱,算是一种……有好感的阶段吧。”
“陈瘦金?”
“嗯,陈瘦金不一定是烛火最厉害最有名的戏法师,但一定是成名时间最早的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能在烛火表演超过三十年的戏法大家。”
“那么厉害?”
“嗯,他会的魔术很多,其中有不少,其实已经被揭秘过了,他只是换了个表演方式,然后继续使用。”
“这也行?”
“当然行,因为他最拿手的绝活,始终没有被人揭秘过。”
“什么绝活?”
“大变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