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合理吗?”
听到韩拾酒的问话后,连用实条件反射般准备回答,但想起之前的经历,便立马闭嘴了。
赌博是惊神会的主营业务,身为惊神会会首,这种情况究竟合理与否,韩拾酒心里能不清楚吗?
很显然,会首大人又是在用疑问句表达惊叹之情了……
“需要更换荷官吗?”
连用实忍不住给出了建议,然后就觉得自己被韩拾酒用眼神剜了一下,
“你是要让所有人觉得,我们的荷官确实在之前操纵了结果吗?”
连用实立马噤若寒蝉,但他没注意到的是,韩拾酒却摸着下巴,眼睛半眯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在一般人,尤其是赌徒的认知中,连开九把“小”,概率只有五百一十二分之一,属于绝对的小概率事件!
但事实上,像韩拾酒和连用实这样的行家却很清楚,概率不是那样算的——
轮盘赌的猜大小,只有大或者小两种结果,非此即彼,但问题是,轮盘每转一次出现什么结果是独立事件,也就是说不管其他几次出现的是大还是小,最后一次出现大和小的概率均不受影响,永远都是均等的百分之五十!
因为轮盘是没有生命意识的,它不知道自己已经给出过几次相同的结果,所以每一次转动,对它来说都是第一次。
一个反常识的事实就是,如果赌场的轮盘连开九把“小”,那反而说明荷官是完全没做手脚的,结果是公平公正公开的……
遗憾的是,明白这点的宾客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并不清楚这一点,当然啦,也可能是知道了却不愿意去承认。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宾客们一边鼓噪起来,话语间充满了对惊神会的不信任,一边则拼命将手中的筹码继续押到“大”上面——
连续九把了,下一把总该开“大”了吧!
顾乡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憋成面红耳赤的样子,然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喊着“大大大”,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筹码,看也不看便扔了出去。
在倍投法则的蛊惑下,越来越多的宾客清空了手中的筹码,不少人已经开始借贷了,也有一部分人,已经跑到南风浔和官开楚那边以酒浇愁了。
第十把的结果开出后,荷官只看了一下,便立马两眼泛白,“哐唧”一声摔倒在地,
他晕了!
因为这一次的结果,依然是“小”……
大部分宾客此时都已经不作声了,因为他们手中已经没有筹码了,但他们依旧固执地围在赌桌前,眼神中充满了不甘,输赢已经与他们无关了,似乎他们现在只是想要等出一个“大”来!
“十次啦!”
祁映川轻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他转身看了看其他宾客,调侃道:“或许今天没有财运啊!”
之前南风浔在玩的时候,祁映川和张永还处于对赌中,所以躲过了前六次“小”,而最近四次,祁映川每次都只押了五十万,所以总共也只输掉了两百万而已,对他来说完全不叫事。
另一边的张永则是个例外,由于每次都和顾乡反着下注“大”,所以他反而是连赢了四次,每次依旧是五分之一的筹码,但也足以让他手中的筹码总额达到了四百万之巨。
遗憾的是,张永似乎成了个例,绝大多数人都在等待着那迟迟不来的“大”,跟着他下注的寥寥无几。
……
“会是张永搞的鬼吗?他今晚突然带着这么多人跑来,本身就很不正常!”
连用实语气笃定,但却并没有得到韩拾酒的回应,于是忍不住偷眼去瞧对方。
韩拾酒默然不语,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张永带着这些人来了,然后呢?他们做什么了?”
“赌……赌钱。”
“他们搞鬼了吗?”
“没……”
“他们赢钱了吗?”
“好像只有张永赢了……”
“张永是突然失心疯了吗?带着别人来输钱,然后自己一个人赢钱?”
“额……可是他今晚在赌局中的表现很异常啊!”
“异常的只有他吗?”
“不是,还有祁少……”
韩拾酒冷冷看向连用实,语带讥诮,
“张永能够得上,能喊得动祁映川?”
“不,不能。”
“祁映川对付惊神会需要这么麻烦?对他有好处?”
连用实已经不敢说话了,只能不断摇头。
韩拾酒叹了口气,因为某些原因,在他看来,祁映川是不可能出手对付惊神会的,而张永,或者说赤血帮,还没有能力撺出今晚的局来。
难道是那位神秘的莫帮主在幕后操控一切?
这个年头只在韩拾酒脑子里闪过一秒钟不到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如果真是莫帮主出手,那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直接认栽就是了!
但张永如果没来还有可能,张永今天出现在了这里后,反而说明此事与莫帮主无关……
韩拾酒突然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不管是之前的事情,还是今晚的情况,都说明有人盯上了惊神会,甚至是盯上了他韩拾酒,可他却毫无头绪,完全找不出对方的蛛丝马迹,他缓缓张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裁决卡,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喃喃自语着,
“不是三大家,也不是赤血帮,你究竟是谁呢?”
突然间,惊神会会首眼神一凝,因为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答案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是星火会?”
就这样,在连用实排除了第一个正确答案后,韩拾酒又成功地排除了第二个和第三个正确答案……
……
今夜的“交通局”距离约好的结束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一双手上。
一双很好看,但却属于男人的手!
祁映川再一次将筹码推向了“大”,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了“小”上面,
直接梭哈!
他的这个操作,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搞蒙了,
咋滴?祁少你这是要背叛对“大”的信仰了?
要知道,祁映川今晚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胜率,加上他本金雄厚,所以现在手上的筹码可是足足有九百万之巨!
但其他宾客现在则犹豫起来了,因为和祁映川不同,他们这些人已经到了不得不在乎输赢的地步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张永!
张永先是将手中的筹码分出了一半,然后让人给南风浔送了过去,并且带了一句话,
“这是那三十万的本金及利息。”
随后,张永毫不犹豫,将手中剩下的两百万,同样全部扔到了“小”上面,同时对身边人戏谑道:“不敢再头铁了!”
同样是梭哈!
见祁映川和张永居然又一次选择了共同下注,众人的情绪也都被鼓动了起来,有心人则回忆了之前轮盘赌时候的经过,然后惊愕地发现,凡是祁映川和张永下注相同的赌局,无一例外全都赢了!
跟投=必赢!
这样一个等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然后他们开始疯狂将手中的所有筹码跟投在“小”字上面,之前输钱的那些人,更是毫不犹豫再次签下了新的借贷协议。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韩拾酒也忍不住站起身来,面沉如铁!
仅仅是祁映川和张永二人,便提供了一千一百万的赌注,而其他人则更加夸张。
平时,这些人恨不得从街上四肢俱断的乞丐手里都榨出最后一枚星火币,抢走母亲给襁褓中婴儿留下的最后一口奶水,夺去病人拿来救命的最后一颗药丸,但现在,成千上万的星火币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是个纯粹的数字而已,他们拼命地,不计后果地给自己加杠杆,然后毅然决然选择了跟投。
最终,赌桌上的筹码总值累计达到了六千万之巨!
赌场里压根就没准备那么多筹码,以至于不得不用加盖了印章的纸条来代替……
韩拾酒脸色变了,连用实的脸色也变了,
变得惨然而恐惧!
如果这一把输了,那么惊神会多年积攒的财富将会损失大半,完全算得上伤筋动骨了,而且后面绝对会引发内部的动荡,极有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
在这个世道,跟惊神会的成员们说忠诚,讲道义是非常可笑的行为,胡萝卜加大棒才是王道!
可一旦这局输了,惊神会就将失去自己手中的胡萝卜,而另一只手中的大棒,则必然迎来反噬!
韩拾酒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太快,然后腿也有点软,他从来都是挺拔的身姿也像是背负上了千斤重担,虽然依旧倔强地挺立着,但却绷得太紧,太紧!
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告诉,快去告诉贺强,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异能封禁的效果,还有,马上调集更多荷官,这局不能只有一个荷官,让所有老手全都过去……”
韩拾酒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难道让荷官出老千,确保庄家能赢?
作为庄家,当然是希望玩的人越多越好,赢的钱越多越好,放出去的贷款越大越好,但这里不是惊神会的高端赌场,这里是“交通局”,所以韩拾酒很清楚,有时候赢钱未必是好事!
之前他可以无所谓,因为就算让这些宾客输点小钱,其实也没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里面很多宾客在贪婪和恐惧的双重驱使下,给自己加上了沉重的杠杆,一旦他们输掉,那么立马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交通局”的一项铁规就是,所有成员共同保证赌局结果的实现!
但关于这一条,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如果结果违背了大部分成员的利益,他们便会联手打破这项规定,
摧毁“交通局”!
甚至是覆灭惊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