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这十分钟,格外漫长。
顾随安走来走去,就想要找点事情做。
可做什么都做不好。
碰到了水杯,碰到了大腿。
她忙去找纸巾擦,发现纸巾没有了。
纸巾跟她买的姨妈巾一起放在霍遇睡的那间房子里,她去开了柜子。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柜子里的东西都出来了,掉在了地上。
她懊恼不已,一样样拿起来放回去。
这时,她又看到了那个盒子。
檀木雕刻,中间镶嵌着白玉,是栀子花的形状。
她的手指,在白玉上轻轻摩挲,那玉质柔滑,出手微微的凉。
她的手,有些抖。
打开了盒子,她近距离的看着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阮氏穗安,泛黄的纸张,千年流传下来的精华穿过了岁月的甬道,带着古沉的香气摆在了她面前。
同时,那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真相,更是带着嘲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霍遇就是霍遇,她的丈夫霍遇就是那位霍氏的总裁霍遇,一个有未婚妻的富豪。
她大概呆愣了1分钟,就把东西收拾好,却忘记了把纸巾带出去。
桌上的水已经流到了地板上,滴滴答答。
她看着发呆。
这时候,门那边传开声音,霍遇走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花和蜡烛,不由笑出声。
“我们俩个真是心有灵犀,我去买了一瓶酒,我们喝点儿。”
顾随安看着他手里的酒,忽然想起那次吃海鲜自助他让韩路送来的酒,两瓶酒20万,他说韩路欠他的人情。
她还就信了。
霍遇放下酒,看到她呆呆的,还以为她紧张。
桌上的水滴落在他鞋面上,他伸手想要去拿纸巾,发现没有了。
霍遇四处看了看没找到,就问她:“哪里有纸巾?”
顾随安动了动唇,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在你房间的柜子里。”
霍遇这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去房间里找纸巾。
没一会儿,他拿着纸巾出来,打开后抽出一张,擦干净了桌上的水。
然后,又蹲下擦地板上的。
顾随安还是站着发呆,一个字都没说。
霍遇擦干净地板,把纸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才走到她面前。
“你都知道了?”
顾随安抬起长睫,淡淡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好美,不过平日里是冷漠的,就像浩瀚的夜空,虽然有星星,但不是你的,可望不可即。
唯独真心笑的时候,就像揉进了宝石粉,亮晶晶的,像暖日艳阳。
她这些日子一直对霍遇笑,可今天,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漠。
“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声嘶力竭的质问也没有痛哭,她的声音轻笑的就跟当初说跟她结婚一样。
可霍遇却莫名的感觉害怕。
他抿了抿薄唇,把那个盒子放在她面前,“给你拍的,想当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礼物?
她忽然想起了爷爷的砚台,奶奶的手串。
这些,也是价值不菲吧,她却当成了义乌小商品。
自己真的很土鳖,哄骗起来格外的简单。
她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所以还真是有个未婚妻。
既然他不肯解释,顾随安也就不问了,左右她也没什么损失,当初结婚的时候也说好了,相互不干涉对方的隐私和自由。
“我们明天去离婚。”
说完这句话,她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转身就要回房间。
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他抓住,然后身体转了半个圈儿,把霍遇圈在怀里。
他低头,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就因为我是霍氏的霍遇就离婚?顾随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没说太有钱的你不要呀。”
顾随安语气淡淡的,“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自己是个医药代表。”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又想起医院的院长和刘副院长他们。
原来如此,霍总出面,他们又怎么敢得罪呢。
她抿抿唇,“霍总,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非常感谢你。”
霍遇要疯了!
他不要她的感谢,他要她笑,他要她喜欢他。
握着她手臂的手越发紧了,是生怕她跑了的力量,他声音粗哑,“你是我妻子,我当然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你,不值当你谢……”
“安安,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可当时你要找人结婚,但不会和霍氏总裁结婚,我这才用了个假身份。”
顾随安有些惊讶,“你喜欢我很久了?可我们并不认识。”
他笑容苦涩,“你的高中,是不是在涿州的沧浪高中?”
顾随安点头,他又说:“那你忘记了曾经从沧浪河中救上一个人吗?”
顾随安嘴巴微张,“你就是那个落水的同学?”
顾随安每天上下学都要骑车从古沧浪桥上经过,那天就看到了被人推下水的霍遇。
霍遇是因为家族权力争斗被人绑到这里,喂了药推下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少女抱住了他,把他往岸上拖。
少女家里是中医世家,救上他之后就给他做急救,人工呼吸。
这些,他明明该不知道的,可又什么都知道。
而且,当少女抱住他往岸上拖的时候,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穿着旧军阀军装的少年,救了一个小女孩,然后他们成亲又分开。纷纷扰扰,快的看不清楚,但他却记住了抱住那个女孩的感受。
等张开眼睛看到女孩的时候,他震惊了,她跟他梦里的那个少女,一模一样。
后来霍遇的人找来,少女就回家了,霍遇本该离开这里,却跑到了沧浪高中。
他想要天天看到少女。
他确实看到了,也知道她叫顾随安,是跳级学霸,报送了亰市的医学院。
但顾随安每天都在看书,眼里看不到别的,又过了段时间她忽然休学了,他一打听是她小姑姑死了。
他赶去墓地的时候顾家人都在哭,原来那个小姑姑是被一个有钱人欺骗了,顾爷爷让顾随安不准找有钱人。
听他说完这些,顾随安也挺动容的,却没有改变决定。
“你就因为我救你就想跟我结婚?那你还不如给我别的报酬。结婚是俩个人生活一辈子的事,不是说又恩情就可以了。”
“我不止恩情,我喜欢你。”
“喜欢十几年前的小女孩?霍遇,爱情真的这么简单吗?”她不是反问,是真的不懂。
跟陈晏州谈恋爱的时候,他可是追了她好几年,也口口声声说爱,可后来呢,闹的很难看。
霍遇给她难住了。
但片刻之后,他看着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别人我不知道,我但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霍遇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那是执念,不是爱情。”
“你又怎么知道执念不是爱情的一种?而且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够好吗?”
灵魂拷问。
顾随安又想到了他戴着围裙给自己做饭的样子,是呀,他一个大总裁,要不是真的想,吃饱了来自己这里当保姆吗?
就算体验生活,也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她能感觉的出来,他对自己的好,是实打实的。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顾随安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枳想跟我在一起,那你的未婚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