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櫂慢慢转过身来，“你说。”
井叔慢慢回忆着，“我的医术一般，万万比不上夫人，但在苏府那次，夫人流血不止，让我煎药止血，我给把脉的时候试出了滑脉，但那时候我本就心慌，又以为是夫人为了对付连如湘弄得，就没在意，现在您问起来，我就说说，也不知道对您有用没有。”
霍櫂心里就像一锅烧开的水。
滚烫，还咕咚咕咚冒泡。
他努力回忆那天的事，但太混乱了，他只记得鲜红的血。
如果井叔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的孩子现在应该有三岁了。
可柒柒说她只有两岁半。
但年龄这个事儿是可以撒谎的，万一柒柒真的是……
霍櫂身上像是长了刺，一刻也待不下去。
“井叔，谢谢你。”
井叔看着他像被火烧屁股的匆忙样，心想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呢。
霍櫂回去后立刻吩咐，“钱副官，发电报给港岛……”
“督军，钱副官还在医院里。”
霍櫂这次记起来，他看了面前的外号叫小土豆的勤务兵一眼，“那小土豆你去，让人立刻发电报给港岛那边，去查顾伞女儿的信息，要全，最好有照片，我要他们这几年在港岛生活的全部信息。”
“是！不过督军，我叫小土，不叫小土豆。”
看着矮矮的男孩子一溜烟跑了，霍櫂不由勾起唇角--
他觉得，一切都有盼头了。
他开心，也就想让别人也开心开心，于是就提审了乔泽城。
……
穗安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好久，起来的时候骨头都酥了。
她爬起来，看着外面稀薄的日光，喊了声木香。
但很快的，她意识到木香不在了，心头不由一痛。
穿好鞋子下地，她先去梳洗了一番。
下人很快觉察到她醒来，忙送上了燕窝粥。
“二当家，这是玖爷吩咐给您炖的，您先喝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才开饭。”
穗安嗯了一声，把粥喝掉后就去了柴房。
睡了一觉后脑子清醒了很多，刚才喝粥的时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还有很多事要问问周番。
可一进去，却发现人没了，只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她头皮一麻，“人呢？”
看守结结巴巴的说：“我们一时不查，那王八蛋竟然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我不是卸了他下巴吗？”
看守扑通给她跪下，“二当家，您罚我吧，是我一时心软，给他吃饭的时候又给弄上了。”
穗安闭了闭眼睛，忍着怒气道：“尸体呢？不会烧了吧？”
“那倒没有，但玖爷嫌弃晦气，就给弄义庄了。”
“带我去义庄。”
手下为难，“二当家，瘟疫期刚过去，谁知道义庄有什么，您还是别去了。”
“快带我去！”
手下不敢再啰嗦，只好带穗安去了。
她看到了周番的尸体，确实是咬舌自尽。
她闭上眼睛，心里十分难受。
她就不该睡那一觉。
“安安，你怎么来这里了？”
穗安听到声音转过头去，顾玖隐匿在夜色里，忽然有些陌生。
她忽然想到了四年前也是顾玖找到的周番，会不会他……
不不，不会的。
顾玖对她有多好她没法形容，但如果这样她还怀疑他，那她可真不是人。
他们之间的信任，是经过了四年的风雨同舟磨砺出来的，多少次她遇到危险，都是顾玖挡在前面，她想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图谋，可他却无怨无悔的对她好。
想到这里，她甩开杂念，大步走过去。
顾玖满脸的愧疚，“对不起，我没把人看好。”
“这跟你没关系，都是意外。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我自己去燕都看一看。”
顾玖很是担忧，“你真的要去燕都？”
“是呀，我还没去过呢，六朝古都，很是让人向往。”
顾玖下定了决心，“那好，我陪着你去。”
“不用，你去忙你的。”
顾玖摇头，“燕都不比江东和平亰，我得看着你才放心。但是你不是要送墨墨吗？不去了吗？”
说起这个，穗安道：“我想让在在带着墨墨去南洋，你看行吗？”
“苏在在，你要帮她逃婚？”
穗安尴尬的点点头，“算是吧，又要你背锅了。”
“那没事，只要你跟她说好，我立刻找人护送他们离开。”
穗安一下定决心，就恨不能马上去做，可没想到刚回到住处，就迎来了位不速之客。
她厌恶的看着霍櫂，“你怎么又来了？”
霍櫂倒是没发怒，“乔泽城的口供，你不想看？”
穗安当然想看，但她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你能审问出什么？我看他一副赴死的模样。”
霍櫂冷笑，“人不怕死，就怕死不了，我们霍家军的刑讯很有一套，你不想看看吗？”
顾玖拦在前面，“无非就是严刑逼供，别来污安安的眼睛。”
霍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顾玖爷似乎很怕给穗安知道燕都奸细的事。”
顾玖知他是激将法，也不接招，只冷冷哼了一声。
穗安很尊重顾玖的感受，她对霍櫂道：“您说过这是军情，而我只是一个大夫，没有资格看，督军还是请回吧。”
霍櫂的眼瞳一缩，心想真是要一出夫唱妇随。
不对，明明是他的妇，还可能是他的孩子，凭什么要便宜顾玖。
霍櫂一改先前霸道的作风，淡然道：“乔泽城提供了一个关于瘟疫病毒的方子，我本想让神医帮着看看，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穗安眼睛睁大，“真的？”
霍櫂淡然一笑，“我有必要骗你吗？”
“好，我跟你去。”
“那请吧。”
黑暗里，顾玖的眼底闪过杀意，也快步跟了上去。
“安安，我跟你一起。”
霍櫂一把拦住了他，“顾玖爷，这是军机，你不方便去。”
穗安也明白兹事体大，就对顾玖说：“玖哥，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去去就回，帮我照顾柒柒他们。”
顾玖点头，眼底全是温柔，“好，我等你。”
霍櫂觉得这一幕极其碍眼，就把穗安拉上车。
到了督军衙门，穗安问：“药方在哪里？”
男人拉住她的手腕，“不仅仅有药方，还有别的，让你感兴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