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觉得身体紧绷的像一张拉开的弓。
她抓住男人短短的头发,狠狠的揪了一下,“你不准。”
霍櫂抬起头,忽然很想笑。
这两天看惯了她水波不兴的样子,仿佛平的像是一把不会起任何波纹的戒尺。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她的裂缝,心中淤积的闷气一扫而空,低低的笑起来。
穗安怔了片刻,缓缓松开他的头发,转过身去面对着墙,使劲儿抠了几下。
霍櫂笑了会儿,见她背对着他,安静的缩成了个小团儿,怕她弄到骨头,就伸手去抱,将她转过来对着,轻轻的吻在她的脖颈上。
“别紧张,我没想做什么。”
万籁俱静,岁月无声。
那些堆叠的怅惘时光就是这样静静的从手指缝里溜走,一转眼就是三年。
穗安侧躺,目光盯着窗帘的缝隙,一动也不想动。
如果这三年里但凡有一夜他这么抱着她,她大概是不想离婚的。
现在,又何必。
……
第二日,穗安醒来,发现床铺一边已经空了。
看着平展展的床铺,她甚至有点疑惑,昨晚是不是自己做梦。
翻了个身,她去找把镜看脖子上的伤口,忽然看到了枕头下霍櫂的配枪。
他竟然在!
要知道,他的枪就跟第二条命一样,枪在人在。
这么随便的放着,还是第一次。
“醒了就起来梳洗吃饭,我去买了二柱家的牛肉面。”
穗安惊讶的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在收买自己。
她又恢复了冷淡模样,“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了这么油腻的,一会儿在在来送饭。”
他也没勉强,自己坐下大口吃起来。
味儿很香……
穗安咽了咽口水,心想这汤里要是多加点香醋一定很好吃。
都是那幅药搞的,让她真像个孕妇。
“想吃?”
穗安忙偏过头去。
霍櫂喊了人,“进来,服侍少奶奶。”
进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梳着辫子干净整齐,一看就像是个会做活的。
“她叫丁香,以后就在你身边照顾。”
“我不需要。”
霍櫂才不管她的拒绝,直接让人扶着她去洗漱。
等她梳洗出来,发现有一小碗刚煮出的面。
见穗安面露惊讶,他不无得意的说:“就知道你要跟我矫情,就又晚点煮了一碗。”
穗安没再跟他客气,笨拙的拿起筷子。
他看的别扭,抢过筷子说:“我喂你。”
穗安更觉别扭,“不用你,让丁香来。”
丁香年纪不大懂得不少,立刻推辞了,“奴婢把少奶奶的衣服收拾一下,您还是让少帅喂吧。”
霍櫂送到她唇边,“再不吃我可用嘴喂了。”
穗安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丁香,小声说:“你恶心不恶心?”
他低低的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穗安不明所以。
俩个人正吃着,忽然外面一阵嘈杂,跟着想起呵斥声、枪上膛的声音。
穗安紧张的看着外面。
他烦躁的放下碗,眉头皱成了川字形,“谁,吃饭都不让人安生?”
钱柜紧张的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穗安听到了乔家,死这些字眼。
穗安想到了昨晚异常的他,还有夜行衣。
他……杀了乔择垣?
霍櫂刚好看过来。
俩个人目光相触,穗安竟然觉得发烫。
他却正经无比,“乔家抬着棺材堵在督军府门口,要替乔择垣……讨要公道。”
猜测成了真,穗安的心忽然像活过来一样,砰砰的狂跳起来。
手在这时候被他拉住,她听到他淡淡的声音,“你也别多想,你是我的人,没有给人欺负去的道理。”
心一瞬就冷下来。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百毒不侵,可听了霍櫂这些话,才发现自己还是血肉之躯。
她怎么还会觉得他是为维护自己才冒险杀人呢?不对,他是维护,不过他维护的不是阮穗安,是少帅夫人。
他这么清高自负的人被挑衅羞辱,能忍下去才怪。
他不是怂包,他睚眦必报有勇有谋,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只对她残忍罢了。
霍櫂不知道她一瞬间想了那么多,只看到她脸色发白,就关切的说:“你别怕,一切有我,好好休息,我回家去看看。”
穗安不想错过这个精彩的场面。
“我跟你一起去。”
霍櫂却不同意。
穗安勾起唇,“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肯定是让我偿命,我不去他们又怎么肯罢休?”
他杀了人,乔家人不敢拿他怎样,总要有个出气的。
霍櫂迟疑了下,“那也好,不过你要乖乖的,一切有我。”
穗安乖乖点头。
……
乔家来的人是乔家家主乔顺平和夫人,还有乔泽垣的生母红姨娘,一群人披麻戴孝抬着黑漆棺材放在督军府的大门口。
霍櫂拉开人群走进去,“舅舅,你们这是做什么?”
“阮氏呢,让她偿我儿子性命。”
霍櫂沉下脸,话也没那么好听,“舅舅,你儿子死了回家哭丧,要我夫人偿命,是不是老糊涂了?”
霍櫂和这个舅舅并不亲,小时候和霍樱一起去给他拜年,他给霍樱准备很多礼物,带着她去逛庙会买糖人,却只给他薄薄的红封。
霍夫人就跟他解释,他是霍家军未来的继承人,是舅甥也是主仆,不好走的太近。
以后,霍櫂就对这个舅舅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再后来,他担任军职,不免和乔家兄弟发生摩擦,特别是三年前发生的那场惨案,让他和乔家人的关系淡泊如水。
乔泽垣敢打穗安的主意,他现在也没必要给他们脸。
他的一席话把乔顺平气的浑身发抖,旁边的乔夫人恨声道:“行舟,就算你是少帅,也不能这么跟你舅舅说话。阮氏害我们儿子,我们讨要公道有什么错,你要以权压人吗?”
这位乔夫人,倒是比霍夫人聪明的多。
现在,她一张嘴就把乔家放在了弱势,看起来并不是想要谁偿命,而是另有图谋。
霍督军拉住乔顺平,“顺平,何至于此呀。”
乔顺平红着眼睛大吼,“死的可是我儿子!今天你们必须把阮穗安那个贱人交出来,我要让她给我儿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