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罗盘,一个已经残损不堪的罗盘。
这东西本身没什么特殊的,关键在于,张破门见过这罗盘。
这正是当时黄富锦身上的那个,侧边磨损较大,张破门依稀记得。
但此刻,阿阿手里这个罗盘不仅残损不堪,还染上不少血迹,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说,黄富锦已经遭遇不测?不对,宋略他们不是徒有虚名之辈,怎么可能遭遇不测?”
张破门眉头微皱,想不出来缘由,便问道:
“你这罗盘是从哪拿来的?”
“是人,是君,是邪!”
阿阿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张破门并不明白其中缘由。
但就看目前的情况,黄富锦大概是人已经没了,至于怎么没的,可能还需仔细调查一番才行。
“唉,当初仙儿出面让我脱离这层干系,想不到绕了个弯我最终还是得回去。”
书中仙轻轻哼了一声,道:
“世事无常且难料,这不由你说了算,我大概能猜到些,那老儿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你,或是他算到日后必有那阴阳先生的堂口必有祸事,所以断你命运时留了一缕,为的就是让你我前去帮忙。”
“此事难躲,也躲不开,你须留心,既然和精怪扯上关系,黄富锦绝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有人所害,至于这小东西带的罗盘,乃是他们堂口之物,可用来施展咒术和寻觅的法子,所以它才会被人盯上。”
张破门点点头,知道这事情难办,但他已经无法置身事外,所以之后他须分外小心,免得将身边的人一同卷进去。
“我这里却是可以给你一块栖息之地,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断不可弄出些奇怪响声惹得我们惊疑,懂不懂?”
阿阿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把罗盘交给张破门,一转身变成了一朵小黄花。
张破门一愣,又想起先前书中仙所说,精怪往往是草木凝聚之物,变回原形也很正常。
张破门想了想,悄悄走出卫生间,把这朵小黄花直接栽到何亦儿买的马蹄莲盆里。
第二天,张破门照常去上班,狄老今天来的很早,刚从报刊亭那边拿到新报纸回来。
“破门啊,你知不知道这个七里居士?”
张破门摇摇头,他之前就在报纸上看过这人的名字,但是不知道此人是干什么的,或许白章知道些头绪。
“嗯......道士们重实不重名,能在报纸上出名的,想来是个没本事的假道士,这几天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算了,我再去找隔壁老刘打麻将去,他娘的,昨天输了一百多,烦死我了。”
狄老哼哼几声,带上自己的帽子准备出门,张破门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问道:
“狄老知不知道一个叫黄富锦的阴阳先生。”
狄老回过头,细细寻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不是端木家堂口的把门吗,我和他们没什么交情,怎么,你有事找他们?”
张破门话到嘴边又咽下,没把黄富锦遇害的事情说出去。既然狄老已经金盆洗手,张破门还是不愿再给老人家添麻烦。
“没什么,就是问问,先前我有个同学是他的师侄,我只是突然想起来。”
狄老环顾四周,又凑到张破门前面,低声道:
“最好不要和他们的人打交道。”
“为什么?”
“端木家想来固执排外,上一代堂主还好,可惜后来没了消息,应当是死了;这一代的堂主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我先前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就知道此人不能处,这人有野心,善于和名流富贵打交道,和他们有关的,准没好事。”
“说到这,我还有一点要提醒你,那便是要想当好请神人,就得学会与世浮沉,但这话要反过来念,先沉后浮,不可树敌,不可招摇,要习得察言观色之术,方得请字精髓。”
张破门听狄老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心中的迷茫少了许多。
不过他还是苦笑,因为他已经卷入漩涡,收了人家的罗盘,没路跑了。
看着狄老出门去,张破门叹了口气,现在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做,他还不清楚端木家的堂口发生了何等变故,贸然前去指不定自己也得交代,阿阿又算是半个哑巴,且生性胆小,让它带路不如让它去死,思来想去,关键还是在黄富锦的罗盘上。
“仙儿,既然他们能施法寻人寻物,我们是不是也行?”
“嗯,你小子长进不少,脑袋瓜变聪明了,确实可行,但有一个问题,若是追杀他的人是你的同行,那么你施法时,罗盘的踪迹亦会暴露,如果是道士或阴阳先生,那道无须担心。”
“总而言之,你真要这么做,必然是一场赌博,我建议你找个无人的地方,免得把他人牵扯进来,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让你小子心里好受点。”
张破门点点头,愈发觉得头痛。
“等等,此人,会不会就是先前作妖的那个神秘人?”
书中仙顿了顿,道:
“不是没有可能,但按照你那长辈所说,这帮阴阳先生趋炎附势,得罪的人应当也有不少,你看那工人的态度便知其中一二,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仇家前来寻仇。”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考验,你若是能够通过,就有了为我做些事情的能力了。”
“所以此次,我不会帮你,若是你人没了,那就是你注定成不了大气候,懂不?”
张破门苦笑一声,他知道书中仙不打妄语,说不帮绝对不帮。
所谓古有将军破釜沉舟,今有他张破门无依无靠面强敌,是不是好汉?张破门觉得自己是。
他打定主意,坚守店面一天之后,傍晚时分给何亦儿发条短信,先去了一趟董不未的家。
此刻的他突然意识到人脉的重要性,董不未是郊区工人,应该知道那边有什么好去处可供他安静施法。
他按响门铃,董不未端着一桶泡面开门,看到是张破门,不由得一愣,嗦面的速度都慢了些。
“先生咋又来找俺了?不会是俺身上又有啥毛病吧?”
董不未一下子慌了神,手都开始抖了。
“不不不,这次是想和董大哥问点事情,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是那种,安静到没人去的地方。”
董不未看了几眼张破门,在他看来,他们这些人神神秘秘,既然会找这么个地方,必有缘由。
“嗯,有是有,先生记不记得之前那片树林?”
“记得。”
“那地方再往前走有个废弃的亭子,说是以前村里改造的时候留下的什么神仙的庙宇,反正俺不懂那些,当时那块本来也要拆,工人们不乐意,俺也不乐意,留着挺好,先生要是比划的话,那里应该是最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