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客气送朱夫人出宫,方向小允子复命。
“太后掌掴皇贵妃,怒骂朱夫人,发泄之后倒是叙了几句家常。”
玉容正在给小允子按摩头部,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淑妃笑道:“不过说了槐树快死了,太后让她们务必救活。”
小允子冷笑道:“她们还有心思请人救树?真是可笑。可还说了别的?”
淑妃道:“其他不曾有半句越矩的。”
玉容心中一动道:“不好。”
小允子道:“怎么了?”
玉容道:“皇贵妃跪求了两个时辰,难道朱夫人就说几句家里的槐树?
我听说有种联络法子,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提前约定用其他暗号表示想说的话。
若是将槐树理解为朱府基业,这就好理解了。救活槐树,是指的救朱府。至于外省请人,怕是要拥兵造反。”
淑妃愣愣道:“早知道不放她们离开。”
李成来报:“京城守卫来报,朱府举家出城,说回老家扫墓,京畿卫苏止水不曾拦。”
果然造反了。
小允子茶杯落地,面色凝重:“朕已经将后宫清理,可朝廷盘根错节,外省和朝廷勾连,朕还没来得及清理。若真的有人造反……”
最近的朱家簇拥者在京城五十里驻扎。
造反只是一瞬间。
“罢免苏止水,让沈蔚速速从山东调兵,将几个功勋之府的私卫集结起来,再让宗翔集结御林军。”
小允子连连发号施令,“锁宫门,城门。派御林军守着慈宁宫和昭阳宫,不许人出入。”
殿外,皇后闯进来,面容是平时不曾有的坚毅。
“皇上放心,臣妾已于太后昏迷当日送书信给父亲,让父亲调兵进京护卫。”
玉容心惊: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蔡少芬是个隐忍有眼力的,居然提前三日布局。
小允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皇后贤明,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皇后得体微笑:“臣妾府上兵力虽然不多,但父亲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慈宁宫内,太后虚弱地躺在床边。
方才掌掴朱贵妃让她耗尽体力,她勉强睁开眼睛:“邀月。”
朱贵妃跪下,脸上带着红肿:“太后,臣妾有罪。”
太后道:“疼不疼?”
朱贵妃垂泪道:“臣妾愚蠢,甘愿受罚。”
“起来说话吧。”太后叹气,“你爹娘很快会造反,哀家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可是你还年轻,将你带进宫,或许是哀家的错。”
“父亲要造反?”朱贵妃不敢相信。
太后点头:“方才,哀家将多年前约定的暗号告诉了你父亲,让你父亲造反。槐树下有哀家的懿旨,你父亲会拿着给曾荇,说服他出兵。”
朱贵妃睁大眼睛,懵懂天真。
“可是……为何要造反?太后又何时备下的懿旨?”
皇上和太后母慈子孝,对自己和二皇子关怀备至,册封了父亲为铁帽子侯爵。
父亲没有任何道理需要造反呀。
太后笑笑:“你的性子天真浪漫,当初真不应该让你进宫。你以为哀家的病是平白无故的?那是皇帝亲手谋算的。”
朱贵妃不可置信:“皇上如此孝顺,怎会谋算太后?”
“皇上早想除掉哀家。”太后凉薄笑道,“就像哀家想除掉他一样。”
朱贵妃惊得重新跪坐在地上,绯红金边裙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衬托着她苍白的脸色,如失格的人间富贵花。
太后的手指着周围的宫女太监:“这些都是皇帝派来监视哀家的。”
朱贵妃喃喃道:“怎么会?”
“因为,哀家的心腹都被你杀了。”
太后已经没了怒气,“管御膳房的张四喜,管御林军的杜维岳,管太医院的丁宣怀,太监总管吴传功。”
“这么说……皇上是利用我?”
朱贵妃的悲伤如同暗夜花朵,似乎她对皇帝背叛的在意更甚于她对府上的谋逆。
“皇上心思深沉,不举估计也是假的。”太后轻轻拍了拍外甥女,“但愿皇上能念几分旧情,留你一条性命。”
不举也是假的?
朱贵妃怔怔落泪道:“难道是为了顾玉容?皇上对我如此绝情吗?不会的……”
都这个时候了,外甥女还想着情情爱爱,太后连连摇头,索性断了她的念想。
“为何不会?”
太后冷冷道,“哀家前些日子杀了他母妃。咱们朱府和皇帝早就不共戴天了。”
朱贵妃脸色苍白,如同在云端。
“钟妃?皇上的生母?她不是殉葬多年了吗?”
“哀家没让她殉葬,最近才让她死,早知如此应当让她早死的。”
“什么?”
太后不容她喘息,又说了一个惊天讯息:“澄儿不是皇帝的儿子,栗子才是真正的二皇子。”
朱贵妃张大嘴:“什么?”
“哀家和你娘为了朱家百年,将迎月和安嫔的儿子换了。”
朱贵妃浑身都在发抖。
“太后不怕万一……”
太后叹息:“哀家弄死顾玉容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但是哀家为了这个万一,好几次任由成熙救她,没想到,这个万一真的到了。”
“我以为太后宠成熙。”
“宠归宠,但哀家不会宠溺。”太后道,“顾玉容会保住成熙一条命,你的命在你手里。这是哀家能为你们姐弟做的。”
朱贵妃不明白意思。
“若是你不吵不闹,不去找顾玉容的麻烦,皇帝出于内疚,会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谁也保不住你。”
太后怜悯看着外甥女,“哀家知道你心悦皇帝,但为了朱家,为了成熙,为了你自己,好好活着吧,千万不要有报仇的想法,否则只会葬送成熙的活路。”
头重脚轻,朱贵妃跌跌撞撞出了慈宁宫。
残阳如血。
只听太后喃喃:“生女当如顾玉容。”
朱贵妃对丹鹊道:“本宫是不是在做梦?皇上不举是假的?澄儿的皇子是假的?皇上和太后的母慈子孝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丹鹊不语。
站在九月初秋的风中良久,朱贵妃嘴角笑容如凋谢的牡丹,目光却渐渐坚定起来。
为了朱府和成熙,自己要忍。
“丹鹊,从今日起本宫告病,将后宫权利交给皇后。昭阳宫关闭宫门,不许宫女太监出去走动。取下奢华物品,一切按照贵人位份。”
丹鹊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