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朱探月不再上暖月斋,倒是朱成熙隔天过来找玉容,两人或写字或做胭脂。
暖意融融。
这日,朱成熙苦恼道:“再过五日大姐姐回府省亲,省亲过后咱们就要各自相看亲事。”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玉容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朱成熙眼睛一亮,放下胭脂:“好妹妹,你有什么法子?”
玉容低声道:“相看成功不容易,要失败还不容易吗?咱们找准了对方的弱点,让母亲亲眼看见便是。”
“你知道定国公黎姑娘的弱点吗?听说母亲看上了黎姑娘。”
朱成熙越发凑近了,眼睛亮亮的。
朱以时不让女儿嫁入高门,但对儿子的亲事却不含糊,毕竟娶进门的媳妇是要当家的。
定国公府出过皇后,老太君是郡主,京城数一数二的高门。
玉容笑意盈盈:“听说黎姑娘特别规矩死板。咱们到时候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两人并头嘀嘀咕咕,见梁松一脸正气过来,连忙止住。
玉容眨了眨眼笑道:“这个字帖刚正有余,不太适合姑娘家。”
朱成熙会意:“是的,我那里有本上好的,正适合四妹妹。”
玉容转头道:“梁公公,劳烦你去哥哥院子取字帖来。”
梁松一脸正气离开。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拿着胭脂研磨比色。
朱成熙越看四妹妹越满意:“从前没有发现四妹妹如此狡黠聪慧,简直太合我心意。”
玉容抿嘴笑道:“是不是想和我义结金兰?”
朱成熙哈哈大笑:“若咱们不是亲兄妹,何止义结金兰,我必定要上门提亲的。”
玉容撑着下巴有些出神。
“我理想中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要与人共夫君,我宁愿不要。”
朱成熙跳起来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四妹妹当真是我的知己。”
“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女子却圉于内室。”玉容感慨万千,“整日勾心斗角真是无趣。”
朱成熙道:“四妹妹是说三妹妹吧,我素来不喜欢三妹妹,咱们别理她。若是她欺负你,我为你出气。”
玉容扑哧笑道:“倒也不是完全说她,只是觉得在府上百无聊赖罢了。”
朱成熙玩心大起:“等大姐姐省亲过后,咱们设法闹黄相亲。若你还觉得无趣,我偷偷带你出府玩,如何?”
玉容大喜:“就这么说定了。”
省亲前三日,府上彩灯香蜡乐声环绕,配上皑皑白雪如人间仙境。
这日,廖姨娘从庙里回府了。
廖姨娘身材玲珑,面容清秀,眉间和朱探月有几分相似,但比朱探月要沉稳内敛。
廖姨娘带朱探月跪着请罪。
“妾身在庙里给夫人祈福,没想到三姑娘怂恿四姑娘逃亲,妾身十分自责,请夫人重重责罚。”
朱夫人对廖姨娘很温和:“起来吧,此事和你无关,三丫头我教训过了。”
廖姨娘垂泪:“夫人处置得太轻了,请夫人处置妾身,不然妾身心内难安。”
“听说你跪在佛前念经,替三丫头赎罪,好几日不曾睡好觉,又捐了许多香火银子。”朱夫人颇为感动,“你的心意我明白。”
廖姨娘叹气:“三姑娘,你可知错了?”
朱探月死硬哭着道:“当日我真的只是和四妹妹玩笑,并不是本意。”
廖姨娘沉下脸道:“有些玩笑不是胡乱开的,须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玉容暗暗心惊。
这廖姨娘三言两语将过错推掉大半,还暗指朱探月说话单纯,自己有意陷害。
前世在朱夫人眼皮底下生出儿子的人,果然不简单。
玉容在朱夫人身后,轻轻一笑:“三姐姐那日说得有鼻子有眼,可不像是无心说的,连外头男子的家世隐私三姐姐都清清楚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廖姨娘告诉的。”
想推责任?
我答应了吗?
廖姨娘面色一凝,随即微笑:“此事总归是三姑娘的不是,三姑娘须得给四姑娘赔礼才是。”
朱探月委屈上前:“三妹妹,是我的错。”
就这么一句话吗?
前世逼死本尊的利息都不够吧。
玉容清浅一笑:“三姐姐错在哪里?”
朱探月的怒气蓬勃而出,几乎压抑不住。
廖姨娘笑意依旧:“三姑娘错在听信身边人嚼舌根子,又一片赤诚担心四姑娘,将这些有的没的传了出去。”
好个一片赤诚。
竟是责备自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玉容微笑道:“既然是身边人嚼舌根子,那么应当重重惩罚才是。”
廖姨娘的笑容淡了些,她看向朱探月身边的丫鬟婆子。
“我和四姑娘的意思一样,银蝶跟着姑娘不知规劝,请夫人择日打发出去,另选好的丫鬟跟着。”
朱夫人点头:“你说的有理。”
遣走朱探月的贴身丫鬟,玉容觉得颇为满意。
道歉就要有个道歉的样子嘛。
廖姨娘看着玉容,赞不绝口道:“几个月不见四姑娘,居然出落得如此水灵聪慧,府上的钟神毓秀居然全集在姑娘一身了。”
玉容:廖姨娘要捧杀我。
梁松挺身而出高声道:“姨娘这话不对!”
玉容笑眯眯的,有小弟就是好,不用自己出马了。
廖姨娘道:“你是什么人?”
玉容不遗余力介绍:“这是贵妃娘娘赐下的心腹梁公公,皇上亲口夸赞梁公公仁义耿直。”
骂你绰绰有余。
梁松继续道:“府上的钟神毓秀怎会全集在四姑娘一身?廖姨娘将贵妃娘娘置于何地?将二姑娘、三姑娘置于何地?即使姨娘是三姑娘的生母,那也是半个奴才,奴才岂能评价主子?”
玉容:满分。
廖姨娘的阴谋成了阳谋,脸色微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松正气:“那姨娘是什么意思?”
玉容:直男怼绿茶,效果最好。
落败的廖姨娘带着朱探月告辞出院子。
廖姨娘折断一根冰凌子恨恨道:“这个小狐狸精,如同变了一个人。”
“母亲今日领教了吧。”探月含泪道,“从前她是嫡女的时候,女儿都没有吃过这么多亏。”
廖姨娘气道:“还有那死太监,说话丝毫不留情。我走了没多久,府里竟是变了天地。你也是个没用的,连个庶女都对付不了。”
探月赌气道:“姨娘也见到了,朱惜月滑不留手,很不好对付。”
“先向她示好,等她露出弱点再咬死她。”廖姨娘的面容清秀中露出狰狞来,“在此之前,你当成什么也没发生,和四丫头好好相处。”
探月道:“我做不到。”
“想要出头,便要忍一时之气。”廖姨娘教导女儿,“她的生母和夫人不共戴天,我不信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两人还能母慈女孝,且看着吧。”
探月笑道:“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