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馨儿扶着朱惜月给敬媳妇茶,玉容作为姑姐也在场。
朱惜月换了妇人的平髻,即使穿着玫红色袄子,金簪闪亮,她脸上依旧病怏怏的,并无新婚的喜气。
再看坐在一旁的林正召,满脸不自在,身子扭来扭去。
芸香奉上元帕,玉容见上头有拳头大小的血迹,知道圆房了。
刘氏见了,也嗯了一声。
朱惜月先后奉茶给玉容、刘氏、林南风,短短一炷香功夫,便不胜疲态。
刘氏冷笑:“这病病殃殃的身子,怎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朱惜月眼中含泪,并不说话。
林南风嘲讽道:“别说生孩子,就连侍奉公婆小姑,恐怕也难。”
刘氏道:“别看你是相府姑娘,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该有的请安侍奉,一样都不能少。”
朱惜月垂头道:“媳妇遵命。”
玉容吩咐:“馨儿,扶少夫人坐下说话。”
朱惜月怯生生坐在林正召身边,林正召缩了缩身子。
玉容笑道:“既然进了林府的门,便是一家人,弟妹不必拘束。”
朱惜月低声应了一句。
林南风嘲讽道:“说来也是相府姑娘,怎么一副小家子气?”
朱惜月低头不说话。
能顺利逃离嫡母的魔掌,她愿意忍受目前的凌辱。
刘氏道:“既然朱夫人说一切按照咱们府的规矩办,你也别和我充高门小姐,应有的规矩一样不能少。你明日来我院子,一样样学起来。”
朱惜月含泪道:“媳妇身子不爽,请母亲见谅。”
玉容看着朱惜月,眉间有微黑,知道她已经中毒。
“哟,听听这话。”刘氏又笑又气道,“我连日帮你操持亲事都没说一个累字,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说累?”
玉容委婉道:“立规矩不急于一时,弟弟弟妹新婚燕尔的,怎舍得让小夫妻分开。”
刘氏没言语。
林南风毫不客气,转头对林正召道:“看看你娘子,母亲教导她,她居然好意思说累。”
林正召皱着眉:“母亲让你去你便去,不要推三阻四的。”
朱惜月落泪:“是。”
林南风咧嘴笑道:“娘娘做媒就够费心了,婆婆小姑房里屋外的事情,娘娘交给母亲便是。”
玉容话里有话道:“是啊,婆婆小姑房里屋外的事情,外人插手不合适。”
你特么也是外人,哔哔个啥。
不过到底是家务事,玉容不好多管,只能让馨儿多留意些。
第二日,玉容见迎春花开得灿烂,摘了插瓶,却见馨儿请安。
玉容问道:“你没陪着四姑娘?”
刘氏要给朱惜月立规矩,馨儿不陪着,岂不是任刘氏为所欲为?
“奴婢本是陪四姑娘的,夫人不让奴婢跟着。”馨儿担心道,“姑娘一人留着伺候夫人,奴婢心中不安,特特禀告娘娘。”
玉容道:“林正召呢?”
“姑爷巴不得姑娘不在,他逍遥自在。”馨儿恼怒道,“明知夫人厉害,还不帮着点姑娘。”
玉容问道:“两人的模样很别扭,难道新婚两人就拌嘴了?”
馨儿让玉容屏退左右,轻声道:“姑娘和姑爷没有圆房,姑娘依旧是完璧之身。”
玉容惊讶道:“这是为何?”
“少爷那活儿不行。”馨儿红着脸道,“怎么也直不起来。”
玉容道:“可是昨日元帕上头的血迹……?”
馨儿低声道:“那是少爷不想让人知道,弄的鸡血。”
怪不得对于成亲,林正召不上心,原来有隐情。
真够鸡血的。
玉容叹息:“你们姑娘是个苦命人。”
本以为嫁入林府没有性命之忧,谁料苦日子第一天就开始了。
馨儿道:“姑娘身子本还康健,落水后却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受不得磋磨。”
玉容叹道:“本宫去瞧瞧。”
林府正房内,刘氏悠闲翘着二郎腿,林南风在旁边嗑瓜子,朱惜月惶恐站着。
刘氏道:“相府送信,夫人身子不爽快,让你过几日回门。”
林南风冷笑不止:“第一次听说,回门还改日子的,可见弟妹在府上地位,连得脸的嬷嬷都不如。”
“这亲事咱们做亏了。”刘氏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朱惜月低头不说话。
刘氏将杯子递给朱惜月,道:“茶水淡了,你重新倒茶水来。”
林南风也递给朱惜月:“我也要新茶。”
朱惜月接了,却不知怎么泡茶,站着脸色涨得通红。
刘氏冷笑道:“这都不会?芸香,你去教少奶奶。”
芸香并不动手,指挥道:“茶叶在瓷瓶里头,需要用竹镊子取,味道才正。水要烧开凉了一会儿的,最好是用山泉水。”
朱惜月手忙脚乱,放了茶叶,又取铜壶烧水,等水开后,刘氏早不耐烦了。
“这是去种茶叶了?等你的茶上来,我早就渴死了。”
正在倒水的朱惜月听了,忙中出错,茶壶一歪烫红了手指,疼得直落泪。
林南风道:“倒个水都能哭,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回头母亲问问朱府,女儿家怎么连倒水都不会?”
朱惜月忍疼端茶上来。
刘氏尝了一口,蹙眉道:“茶水这么浓,你当茶叶不要银子吗?”
林南风笑道:“弟妹的嫁妆里头,似乎有茶叶,何不奉给母亲品尝,就当是你的孝心。”
朱惜月低声道:“回头我让丫鬟送来。”
林南风咧嘴笑道:“母亲的有了,我的那份呢?”
朱惜月只好道:“也给大姑一份。”
“我不喜欢茶叶点心。”林南风得寸进尺道,“倒是弟妹头上的簪子我很中意。”
说罢,便想取簪子。
朱惜月退后半步:“这簪子是我生母的遗物,出嫁前爹特特给我的,可不能送人。”
林南风咧嘴笑得如同无赖:“这簪子不行,换别的簪子也可以。”
听闻是舞女留下的,刘氏觉得机会到了,若为难朱惜月,或许能取悦朱夫人。
“拿来给我瞧瞧。”
芸香取下朱惜月的金簪,递给刘氏。
刘氏看了冷笑:“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府上丫鬟都不稀罕,既然你姐姐喜欢,便给你姐姐吧。”
林南风接了簪子,别在头上。
朱惜月着急要去抢,被林南风推倒在地上,疼得五脏六腑都挪位了一般。
想到自己刚离虎穴,又入狼窝,朱惜月哀哀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