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月斋内药味清香,朱惜月眉头微蹙,如捧心西子楚楚动人。
“自那后,我被夫人软禁起来,出入皆没有自由,夫人对外说是教我规矩,其实每天都在给我下毒。”
玉容点头。
这毒或许比较隐蔽,瞧起来像是肺气虚弱。
外头或许认为,朱惜月勾引皇上不成,羞愧郁郁成疾。
玉容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皇上和太后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你是皇上宠妃。”
这会儿,朱惜月表现得倒不像是十五六的女子。
玉容:等等,我捋捋这里头的逻辑。
太后支持妹妹朱夫人。
我是皇上宠妃,会支持皇上。
皇帝和太后迟早会掐,所以我迟早会和太后掐?
四舍五入,我会和朱夫人掐?
问题是没啥问题,玉容问道:“你从何判断皇上和太后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万一两人一直演到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呢?
朱惜月深深呼吸:“我还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连皇贵妃、哥哥和姐姐们都不知道的天大秘密。”
已经在漩涡里头了,玉容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秘密。
“是什么?居然能用天大来形容?”
朱惜月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宫中的二皇子是假的,真的二皇子在朱府。”
握了个大草。
这刺激啊!
这不是天大,这是要捅破天啊。
玉容惊道:“怎么可能?”
“太后和夫人为了朱府百年,将二皇子和二姐儿子调换了。”
前几日进府,玉容瞧见一个怯生生的孩子,似乎叫栗子?
那才是真的二皇子?
玉容依旧不信:“这么大的事情,连皇贵妃和你哥哥都不知道,连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都不知道,怎么你会知道?”
朱惜月解释:“从小跟着我的丫鬟杏儿出府嫁人,她的婆婆刚好就是当初的接生婆。
有一日杏儿来看我,无意中说栗子是个有福之人,因为听她婆婆说,栗子脚底有颗福痣。
当时我没当回事,后来我发现栗子脚底没有痣,但是肚脐上有痣。
我特地问杏儿,让她问问她婆婆,栗子肚脐上是否有痣。
杏儿断然否认。
再后来大姐姐带着二皇子省亲回府,我乘着二皇子睡午觉瞧了,二皇子脚底有痣。
两个孩子一样大小,加上平时夫人对二皇子疼爱有加,对栗子却不太上心,种种叠加由不得我不多想。”
玉容仔细瞧着朱惜月。
弯弯的眉毛配着微微上挑的杏眼,说不出风流婉转。
玉容心道:若是此女大几岁,心思再缜密些,竟是朱府里最像太后的。
可惜了。
玉容假意笑道:“必定是那婆子看错了,若是真的换了孩儿,朱夫人岂能不杀真皇子,以绝后患。”
朱惜月见玉容不信,有些着急,更增妩媚。
“二姐夫是外省的官,中途仅仅回来省亲一次,二姐一直跟着栗子,夫人没找到机会下手。这回二姐寡居在府上常住,等哥哥定了亲,夫人必定动手。”
为了儿子,朱夫人不介意等等。
毕竟,若是定亲前后死了人,传出去不吉利。
玉容道:“我可以替你解毒,但是报仇雪恨,恕我无能为力。”
我不是圣母。
世界上不平的事情太多。
我无法一一解决。
朱惜月道:“娘娘能替我解毒一次,夫人就能下毒第二次。我不死夫人是不会罢休的。”
玉容道:“我已经在太后跟前替你说话,为你争取了一线生机,你并非全然死局。”
“玉嫔娘娘的好意,惜月万死难报。”
朱惜月低头:“可是夫人不会让我活的,就连我的几个贴身丫鬟,夫人借口伺候不周,当着我的面一一处死。”
想到有的丫鬟被拔舌头,有的被活活捂死,有的被按在水中溺死,朱惜月不寒而栗。
朱惜月抬头,声音拔高了:“请娘娘为我和我娘报仇。”
外头朱夫人的声音:“玉嫔娘娘在里头为惜月诊脉?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
玉容回首,只见隔着窗棱,朱夫人面色不善。
玉容:卧槽……
朱夫人说话我能听见,那么朱惜月刚才说的话朱夫人也能听见。
我惨了啊。
惨大了!
朱夫人快步进来,微笑道:“玉嫔娘娘,惜月脑子有些不清楚,唯恐惊着娘娘,请娘娘移步奉茶。”
好几个嬷嬷围住玉容。
玉容淡淡道:“本宫瞧四姑娘的确脑子不清楚。”
这个时候,若和朱夫人硬杠,就是我脑子不清楚了。
朱惜月哀哀道:“娘娘救我……”
玉容:你大爷的。这个时候别叫我。
你越叫我越惨。
出了朱惜月的院子,朱夫人做了一个手势,立即有婆子小厮围住院子,玉容视若无睹。
朱夫人似笑非笑:“请玉嫔娘娘正殿奉茶。”
玉容笑道:“夫人请。”
两人默契地在正殿品茶,谁也不提方才朱惜月的事,只说些天气人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不见的手帕交。
一盏茶过后,玉容起身告辞。
“多谢夫人的茶水,四姑娘的病我无能为力,有负太夫人重托,玉容惭愧。”
朱夫人叹气起身:“这是小女的命,怪不得谁。”
玉容扶着梁松的手,青萝伺候着出院子。
突然,馨儿跌跌撞撞跑过来:“夫人大事不好了,四姑娘没了。”
玉容大惊失色:“什么?”
方才朱惜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暴毙了。
必定是朱夫人下的手。
玉容转向朱夫人,朱夫人用仇恨加悲痛的目光回望她。
“玉嫔,你究竟是来给惜月治病的,还是来要惜月的命的?”
玉容镇定回看朱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夫人不去先看看令爱为何而死,反倒先怪罪本宫吗?”
“将府门口看住了,谁也不允许进出。”朱夫人吩咐完,方嚎哭着往后院走:“我可怜的女儿。”
青萝急了:“主子,这可怎么是好?”
玉容吩咐道:“咱们去瞧瞧。”
来都来了。
暖月斋,丫鬟小厮乱成一团,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静静躺在床上的朱惜月,她的头发散乱,脖子上缠绕白绫。
朱夫人抱着她恸哭:“我的女儿,你怎么就舍下我去了,让我怎么活呀。”
玉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监哭丧着脸:“玉嫔娘娘走后,四姑娘说想静静躺会儿,让奴才们出去候着,过了片刻谁知四姑娘上吊了。”
朱夫人大哭:“玉嫔娘娘,你到底对惜月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想不开?”
馨儿过来,递了一封书信道:“夫人,似乎是四姑娘绝笔。”
朱夫人身边的兰寿姑姑接了信,打开读。
“听说女儿不是母亲亲生,女儿以死明志。”
馨儿哭道:“这是姑娘的笔迹。”
兰寿叹了一声。
玉容:必定是朱夫人和自己喝茶时,让人逼着朱惜月写下绝笔,又勒死了她。
朱夫人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放下朱惜月的尸体,逼近玉容。
“这些日子唯有玉嫔出入,玉嫔你到底对惜月说了什么?”
青萝拦在玉容前头:“朱夫人,我们主子是奉旨而来。”
朱夫人吩咐兰寿:“即刻让人进宫禀告太后,请太后懿旨。”
玉容毫不相让道:“青萝,让人进宫禀告皇上,请皇上圣旨。”
家丁们拦住青萝:“夫人有命,不得出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