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换炉鼎的香片,玉容出了花厅,只见孟夫人带着周姨娘卑微的站在垂花门等着。
听闻朱夫人让等着,孟夫人对着周姨娘撒气:“你怎么递的帖子?让你打听好朱夫人空当,你就是这么打听的吗?亏得老爷信任你。”
周姨娘委屈道:“事出突然,妾身也不知庆国公夫人会突然来访。”
“准备的沉香香片放好了,稍后进献给朱夫人。”孟夫人道,“你站在外头等着朱夫人消息,我去给廖姨娘请安。”
周姨娘站在风中,瑟缩着颇为可怜。
玉容远远见了,上前笑道:“这位夫人怎生在这风口站着?”
“不敢当姑娘一声夫人。”周姨娘道,“主母在里头说话,让妾身等着。”
玉容笑道:“外头极冷,姨娘里头坐。”
周姨娘忙道不敢。
玉容吩咐馨儿带周姨娘到里头坐,又将孟府的礼物提进来。
周姨娘听说玉容是朱府四姑娘,连连起身感谢:“不知是四姑娘,实在折煞妾身了。”
“方才我见你家夫人骂你,我最恨这种泼妇。”玉容直接道,“我为你出气,如何?”
前世并非死敌。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世,玉容决定和周姨娘联手,从根上打压安嫔。
周姨娘道:“姑娘是娇客,何须如此?”
玉容起身笑道:“姨娘出头后,可别忘了我。”
周姨娘莫名其妙送玉容出去,不知玉容的意思,只觉得今日得了奇遇。
玉容问馨儿:“方才孟府的礼物,可处理了?”
“孟府送的香片,奴婢用茶水泼湿了。”馨儿如今对玉容言听计从,担心道,“若是夫人发现……?”
玉容笑道:“不打紧。”
就是要让夫人发现的呀。
前头庆国公夫人说话毕了,朱夫人让孟夫人进来,孟夫人一脸谄媚跟着廖姨娘进来。
周姨娘跟在身后,玉容在朱夫人身后,冲她友善一笑。
周姨娘微微颔首。
安嫔母亲孟夫人道:“给夫人请安。”
朱夫人懒懒道:“不必这么客气,坐吧。”
若不是孟府有两个嫔妃,其中安嫔的儿子还养在贵妃名下,朱夫人才懒得见她。
彼此无话可说,孟夫人只能笑道:“妾身得了极好的冰片、沉香、零陵香,让人特特制成各种吉祥的花样子,又好看又好闻,夫人瞧瞧可喜欢。”
朱夫人笑道:“兰寿取来瞧瞧。”
兰寿打开盒子取出香片,只见吉祥富贵字样的香片被水打湿,皱成一团,不成体统。
朱夫人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过年的,存心添堵吗?
孟夫人吓得瑟瑟道:“出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受了潮。”
兰寿道:“孟夫人将东西拿回去自己用吧,夫人乏了,不留孟夫人喝茶了。”
孟夫人连连道:“夫人听妾身解释。”
兰寿带了婆子将孟夫人请出去,孟夫人出垂花门后掌掴周姨娘。
“礼物是你准备的,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周姨娘连连叫屈:“和妾身无关。”
“若坏了老爷的事,连老爷都饶不了你。”孟夫人气道,“回府再和你算账。”
正巧廖姨娘掀帘出来,为朱夫人换茶水。
孟夫人拉着廖姨娘的袖子,塞了一张银票,恳求道:“姨娘救我,千万在朱夫人前美言几句,”
廖姨娘问丫鬟道:“方才有谁来过。”
丫鬟道:“唯独四姑娘来过。”
廖姨娘抿嘴笑道:“我会为孟夫人说话的,夫人且等着。”
孟夫人连连感谢。
朱以时的书房外头,礼部侍郎孟钟祥在等着拜见,缩头缩脑在廊下,谦卑恭敬。
玉容特特叫了朱成熙到书房外头说话,又特特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孟钟祥听到。
“哥哥,方才礼部侍郎孟夫人惹母亲生了好大气。”玉容道,“别说母亲了,我都看不下去。”
孟钟祥如同被定身,仔细听着对面树下的对话。
朱成熙问道:“为何?”
玉容撇嘴:“见了孟夫人,母亲就想到安嫔,气就不打一处来。有这种嫡妻,孟大人还想升迁。”
朱成熙笑道:“母亲不答应的事情,父亲也不会答应的。”
玉容冷笑道:“我今日也见了孟夫人,简直如同市井泼妇。送给母亲的东西打湿了,反倒责打姨娘,我瞧她比身边的姨娘差远了。”
“那姨娘是荣妃娘娘的生母,听说还生了孟府唯一的儿子。”
“怪不得通身气度不凡,我还以为是正室呢。孟大人是不是眼瞎呀,有儿有女有气度的不册为正室,倒让这么个玩意来请安。”
朱成熙道:“妹妹别气了,回头我给你送点心来。”
孟钟祥握拳砸向树干,自言自语:“这个徐氏,我忍了又忍真真够了。”
和朱成熙演完双簧,玉容回到朱夫人房间。
廖姨娘正附耳对朱夫人低声说话,兰寿眼中带着担心看向玉容。
兰花香片散着缕缕青烟。
朱夫人道:“这香让人宁神静气,方才孟府那香片真是气人。”
廖姨娘含笑道:“孟府再不当心也不至于如此。”
玉容跪下道:“女儿有错。”
“哦?你有什么错?”朱夫人抿了一口茶水,递给廖姨娘。
玉容坦然承认:“孟府的香片没有问题,是女儿故意用茶水打湿的。”
廖姨娘叹气道:“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何不学好?要陷害别人?”
玉容不理睬廖姨娘,满脸气愤道:“难道只许安嫔陷害大姐姐,弄坏大姐姐的观音吗?我弄坏她们府上的香片给大姐姐出气不行吗?安嫔不是东西,她母亲也看着不像是好人。”
一个中心,围绕对贵妃好。
朱夫人笑了:“这孩子还记着这事呢。我说你和孟府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对她们下手,原来是因为你大姐姐,快起来吧。”
兰寿忙扶起玉容。
似乎又过关了。
廖姨娘笑道:“四姑娘好手段,夫人都差点被你蒙骗过去了。”
手段、蒙骗的字眼,让朱夫人脸色阴晴莫辨。
玉容轻轻笑道:“我谈不上什么手段,也没收别人的银票,我只有一腔对大姐姐的赤诚之心。”
“今后不必如此,我心里自有打算。”朱夫人道,“节后你去宫里小坐,陪你大姐姐说话吧。”
玉容忙应下。
廖姨娘听玉容提到收银票,心里发虚,绝口不提孟府之事。
倒是朱夫人说了一句:“让探月跟着惜月进宫,陪娘娘说话。”
过了两日便是春节,府上张灯结彩,宫里赏赐不断传出,戏班子从早唱到晚,一筐筐铜钱洒出去施舍穷人,朱府如烈火烹油般富贵。
玉容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梁松泡茶,凝霜上点心果子,落雪捶腿。
人间富贵花好舒服的。
封建社会真好。
馨儿笑着回禀:“听说孟夫人在府上撒泼,孟大人一气之下休妻,另册了周姨娘为正妻。”
玉容心情大好:“这一年我病病殃殃的,你们辛苦了,每人赏赐十两银子,婆子丫鬟每人二两。”
暖月斋再次欢呼。
有钱真治愈。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