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梁松伺候玉容,秋雁伺候朱探月在偏殿住下。小太监送来衣裳、绸缎和一应吃用之物。
玉容陪朱贵妃用了午膳,回殿合衣躺下,只觉得满眼都是小允子的身影。
横竖睡不着,玉容让梁松留下,自己带了馨儿去冷宫探望老熟人安嫔。
比起前世安嫔瘦了许多,见玉容进来她坐着并不起身,只坐着洗衣裳。
馨儿垫了软垫在破败的花坛上,请玉容坐下。
玉容捧着手炉坐下,笑道:“安嫔精神不错,看来还是活不够多。”
安嫔并不说话,埋头搓揉着衣裳,如同最老实最安分最委屈的嫔妃。
玉容明白,安嫔貌似忠厚的下面是扭曲的、步步算计的丑恶,与朱探月不分伯仲。
“你在冷宫或许还不知道,你母亲徐氏已被休了,如今的孟夫人是荣妃的母亲周氏。”玉容慢条斯理道,“你如今不是嫡女了。”
安嫔颤抖道:“母亲被休了?”
“你母亲没有儿子,你又不如荣妃出息,换成我是孟大人我也要休妻。”玉容快意道。
安嫔猛然抬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怨恨:“我到底和姑娘有何仇恨?姑娘为何盯着我不放?”
玉容淡淡笑道:“我看不惯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安嫔道:“天道好轮回,你以为朱府能一直富贵下去?说不定将来你比我的下场还惨。”
“我惨不惨,你在冷宫是看不到了。”玉容勾起安嫔的下巴,疤痕宛然,“除非你有孕,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冷宫了。”
安嫔眼神露出憎恨。
“不过,你又怎么可能有孕?皇上压根正眼都不看你,你就安心在冷宫呆着吧。”
算起来,安嫔已经有孕两个月了。
前世她隐瞒到了五个月,这一世玉容要逼迫她主动承认有孕。
后宫还有个稳坐不动的皇后呢。
最好两人先斗个你死我活。
见安嫔不再说话,玉容吩咐馨儿:“让汪有德给安嫔每日送两桶衣裳浆洗。”
馨儿应了。
心情大好的玉容回到昭阳宫偏殿,只见朱探月眼神怀疑:“你去哪里了?”
“四处逛逛散心。”玉容坐下喝茶,梁松选的茶叶根根长短一致,极为赏心悦目。
朱探月道:“后宫你谁都不认识,居然能逛足足大半个时辰?”
玉容反唇相讥:“谁说我不认识?”
“你说你认识谁?”
“我想认识谁,就能认识谁。”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
馨儿:三姑娘压根不是四姑娘的对手。
梁松:女子只会做口舌之争,庸俗!
昭阳宫外正对着御花园,视野辽阔,只见一女子清丽脱俗正在赏玩迎春,淡绿色的衫子衬得她纤弱的身子书卷气十足。
是贤妃。
朱探月冷笑道:“按照你的意思,你能结识贤妃娘娘吗?”
贤妃出了名的孤傲,连皇后和贵妃都不攀附,后宫嫔妃都敬而远之。
玉容起身笑道:“让你开开眼界。”
馨儿劝道:“听说贤妃娘娘冷言冷面,说话从不给人面子,咱们不去也罢。”
玉容微微笑道:“不妨。”
自己哥哥是杜维岳,四舍五入贤妃就是自己嫂嫂,姑嫂还能不给面子?
朱探月冷笑跟着,等着看玉容出丑。
贤妃心不在焉摘了朵迎春,别在衣襟的纽扣上,蹙眉叹气,抬头见到玉容和朱探月行礼。
宫女红袖禀告:“这是贵妃娘娘的两个妹妹。”
贤妃拂袖:“本宫不见人。”
朱探月眼神挪揄看向玉容:有本事你上呀。
红袖轻声道:“娘娘,四姑娘就是前几日说过的,和杜府相看的姑娘……”
贤妃停下脚步打量玉容,语气中带着防备和不可察觉的妒意:“听说朱姑娘在议亲?不知可有喜讯?”
她的声音也是清凌凌的,如珠落玉盘。
后宫宫禁森严,贤妃听得玉容和杜府相看的消息,并不知道结果。
不等玉容回话,朱探月道:“回娘娘,四妹妹连续相看了两次都与人八字不合。”
贤妃似乎放心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为何?”
宗翔即将是迎月的夫君,朱探月不敢非议,只能拿杜维岳取笑。
“四妹妹八字硬,别说文弱书生了,就连杜维岳这种黑壮汉子也能克了,真真可笑。”
玉容特意道:“三姐姐说话客气些,什么黑壮汉子,杜将军武艺高超,是大梁的栋梁。”
等着你找死。
“什么栋梁,分明是屠夫。就连这种人都和四妹妹无缘,我简直不知今后的四妹夫什么样了?”朱探月说得满心畅快。
玉容:你高兴就好。
贤妃怒道:“大丈夫处世立功名,三姑娘只看皮囊,简直俗不可耐,本宫和三姑娘无话可说。”
朱探月闹了个大红脸。
玉容吟道:“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我哥哥杜维岳正是这种大英雄。”
这是三国周瑜的词,用在杜维岳身上倒也合适。
哥哥?
这是何意?
贤妃愣了愣,随即道:“为国效力不论容貌,四姑娘的话深得本宫的心,不知四姑娘可愿意去竹青宫小坐?”
玉容笑道:“娘娘邀请,敢不从命。”
贤妃和玉容并肩而行,朱探月不甘心跟在后头。
红袖客气道:“娘娘并没有邀请三姑娘。”
朱探月悻悻而回。
竹青宫是玉容第一次进,里头遍栽竹子、兰草、菊花和腊梅,倒是符合贤妃的心性。
贤妃携玉容坐下,吩咐红袖上了竹叶青茶,又遣走了宫女和太监。
聊天喝茶好一会,贤妃方斟酌问道:“你方才说哥哥是杜将军?”
关心则乱,贤妃眼神出卖了一切。
玉容笑道:“臣女和杜将军相看不成,但极为投缘,当场义结金兰。”
义结金兰?
这么说真是兄妹了。
贤妃话里有不宜察觉的热络:“论起来,你和杜将军是有些气质神似。”
玉容凑过身子道:“哥哥说起过,贤妃娘娘曾和哥哥比邻而居,从小就认识。”
贤妃脸红了红,扭捏道:“他连这个都对你说?”
“对天过誓的兄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玉容笑道,“娘娘只管问,杜府的情形我知道十之八九。”
馨儿:你就去了一次,知道这么多?
玉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