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太子的诏书是三天后发出的，淑妃和大皇子接了诏书泣不成声。
淑妃道：“妹妹，你让我说什么才好。”
大皇子磕头道：“儿臣接旨。谢父皇恩典，谢顾母妃栽培。”
“好孩子，好好读书。”
玉容摸了摸大皇子的头，“你父皇为你选了太子太傅，太子宫也正在修缮，极为明亮宽敞。”
“妹妹，为何……”淑妃欲言又止，显然是对玉容没有当上皇后遗憾。
玉容笑道：“姐姐莫要为我惋惜，太子如今转年便十二岁了，姐姐也该为他寻找太子妃人选了。”
“妹妹提醒得是，得找个温婉贤良的。听说周史官的女儿不错，八岁便知书达理，名动京城。”
提起儿媳妇人选，淑妃顿时来了精神。
玉容抿嘴一笑。
“不急于一时，姐姐带着太子，咱们给皇上皇后谢恩去。”
册立太子，总得谢恩才是。
太子左手牵着淑妃，右手拉着玉容来到紫宸殿，小允子和安嫔坐在上首。
安嫔身着湖蓝色衣裙，上头金凤踏云，显得整个人高贵沉稳了不少。
太子跪下：“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小允子看着精神的儿子，很满意。
“长高了，懂事了不少。你如今成了太子，要多读书多思量，亲贤臣远小人，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
“若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朕或者你顾母妃。”小允子含笑看着玉容，“你顾母妃对你推崇得很。”
“儿臣十分敬佩顾母妃，今后一定多去玉粹宫，向顾母妃学习。”
小允子对淑妃道：“孩子很好，你这些年辛苦了。”
淑妃喜极而泣。
安嫔微笑道：“这是大好事，淑妃为何哭了？”
玉容看着安嫔，贵气养人，当了皇后的安嫔真真与过去不一样了，说话都有条理多了。
小允子显然也很意外：“皇后说得有理。”
安嫔得体微笑道：“册封皇后和太子大典，臣妾觉得不宜奢靡，一切从简即可。”
玉容越发侧目，难道不要鱼翅燕窝了？
这还是从前那个安嫔吗？
小允子道：“毕竟是册立皇后和储君，回头让礼部拟一个庆典折子。”
安嫔继续笑道：“若是皇上一定要大办，不如推恩大赦天下。”
连淑妃都有些惊讶，安嫔今日居然有母仪天下的从容和气度。
小允子问道：“玉容你觉得呢？”
“大赦天下万万不可。”
“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不可？”
这是玉容首次见到，安嫔的眼神中的犀利。
“皇后娘娘可知道，大梁牢狱里头有多少犯人？其中重犯多少？”玉容微笑提问。
安嫔语塞：“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不知。”
“大梁犯人共有六千八百三十二人，重犯九百五十一人，若是大赦天下，将有六千犯人或偷或抢，会有九百犯人杀人放火。”
安嫔道：“他们受朝廷感化，怎会全部继续作恶？贵妃危言耸听了。”
“若是感化有用，还要衙役做什么？”
玉容高声道，“即使这个数字减少九成九，也是不可接受的。平民百姓安居乐业，凭什么多几十个人出来，让他们财物生命受到损失。
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眼巴巴盼着凶手伏法，为家人报仇，朝廷一句话就放出来，让他们怎么想？
再有，为了抓捕逃犯，朝廷这五年共死了一百五十六个捕快。大赦天下，你让捕快们怎么想？”
太子道：“儿臣赞同顾母妃的话，不愿一己之私放了犯人，给百姓带来灾殃。”
淑妃也坚定道：“贵妃说得对。”
小允子赞赏地看着玉容：“玉容有理有据，大赦天下不可行。”
安嫔强撑着微笑：“是臣妾欠考虑。”
自从安嫔封后，再也不曾来过玉粹宫。
小允子让玉容可以免参拜，玉容也刻意避开安嫔。
万一她提出最后的要求，自己就要离开大梁，离开小允子了。
六宫事务在安嫔指挥，内务府调停下，居然也井井有条。
进入夏季，玉容的任务依旧停留在99。9%。
唯一的变化是，突然进度条有一日变成红色，开始闪烁，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闪烁越快。
中秋时分，玉容升为皇贵妃。
这两个月以来，玉容每日都在奋笔疾书，最后呈了一本书给小允子。
“《治国十八册》？”小允子翻开书页，“给大梁每人设立身份木简？立下军功的人可以获得田地和爵位？妇人从事生产？设立公学和普惠医馆？”
每项下头详细写着细节。
小允子越看越激动，起身来回走动：“这书足可以让大梁百世无忧啊。玉容，这是你写的？”
玉容微笑道：“皇上，臣妾备下了美酒，今夜请皇上秉烛夜谈。”
小允子道：“好，咱们秉烛夜谈。”
夜里的云罕见是彩色的，月亮也衬托成了浅红色，月桂在红光照耀下，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玉容手持银壶倒酒，李成要上前接酒壶，被玉容摇头拒绝了。
李成知道玉容有大事要说。
垂首、关门、放风。
见了这熟悉的动作，玉容眼眶一红，自己也自斟自饮了一杯。
小允子道：“玉容，你有心事？”
“皇上总问臣妾，为何如此听孟皇后的话，今日臣妾便对皇上明言。”
玉容又喝了一口酒。
小允子心里有一丝担忧，玉容今日和往常不太一样，似乎天上的婵娟，随时会离开的模样。
他抓住了玉容的手。
“我并不是原来的顾玉容，原来孟皇后身边的宫女顾玉容在冷宫的时候便死了，被我占了身子。”
玉容一口气说完，留出时间让小允子思索。
小允子艰难道：“你是借尸还魂？”
“可以这么理解。”玉容坦然道，“我占了顾玉容的身子，但是并没有顾玉容的记忆。”
小允子恍然道：“怪不得当时你说失忆，记不得人的长相，原来是没有顾玉容的记忆。可是你为什么要听孟皇后的话呢？”
借尸还魂和听话，并不是相关的。
“皇上不觉得我是鬼魅吗？”玉容没有回答，反问小允子。
小允子慎重回答：“朕对你倾心，即使你真就是鬼魂，朕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