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凤仪宫内,宫女太监皆噤声不语,任由皇后的怒气在瓷瓶上发泄。
“大皇子当了太子,皇贵妃和淑妃将来一个是圣母皇太后,一个是母后皇太后,本宫呢?难道本宫要在这两人鼻息下生活吗?”
含芳道:“大局已定,老爷夫人送信……”
皇后问道:“父亲母亲说什么?”
含芳含蓄道:“老爷夫人说,今后让娘娘将消息弄确凿些,免得人仰马翻的。”
皇后的怒气压抑在眼底:“本宫辛辛苦苦为的不是沈府吗?不是弟弟吗?”
含芳不语。
皇后愤愤道:“都是安嫔这个贱人,每每弄错消息,这回连孩子都认错。”
含芳道:“奴婢倒觉得,安嫔未必是空穴来风。”
皇后沉下心:“过了这个风头,本宫再去冷宫瞧瞧她。”
含芳道:“认真论起来,皇贵妃无才无德,朱四姑娘有才却没有名分地位,只要太后倒了,朱府也不过如此。”
皇后目光闪烁:“你说得是。”
慈宁宫内,太后屏退了旁人,连朱贵妃都不曾留下,只让玉容陪着说话。
阳光稀疏落在太后脸上,露出细微皱纹:“二皇子的事你都知道了?”
玉容安静将手放在膝盖上:“是。”
“这事只有你母亲和哀家知道,连你大姐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嫔给二皇子下药的那刻,惜月就怀疑了,天下焉有这样的母亲。”玉容声音渐渐低了,“还有在府上,母亲看着栗子,眼神里带着杀意……”
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当年你母亲执意换人,哀家也是迷了心窍,今日幸亏有你。”
若真被满朝文武知晓,即使权势如太后,也逃不过满朝文武死谏。
玉容谨守本分道:“惜月是朱府女儿。”
太后拉着玉容的手,问道:“你我心知肚明,澄儿不是孟氏的孩子,你怎么做到让血融在一处的?”
玉容笑道:“惜月曾看古书,醋和石蜡磨成粉便能让血融为一体,没想到用到了。”
当时安嫔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二皇子的真假,没有留意玉容将粉末抖入碗里。
太后道:“惜月真是吾家千里驹。”
玉容忙道:“太后夸得惜月都不好意思了。”
“皇上可知二皇子身份?”太后的问题总在不经意之间问出,直指核心。
玉容斩钉截铁:“不曾。”
太后嗯了一声,出了一会儿神:“真的二皇子也就是栗子,是你早早换走的吗?如今何在?”
玉容虚虚实实道:“听说在拜师学艺。”
太后咳嗽两声:“也该回来了。”
玉容心中再次叹息,原来太后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没说。
十月金秋,菊花争奇斗艳,太后的咳嗽犯了,中秋也不曾好好过。
在玉容的叮嘱下,荣妃让孟府将安嫔和何姨娘逐出,彻底和安嫔切割开来。
这日,玉容贴身伺候了一整日,闲暇时在御花园边赏花边嘱咐青萝。
“选些上等菊花,送给曾府、刘府、孙府姑娘,我修书一封在里头,有空请姑娘们聚聚。”
青萝笑道:“姑娘礼数真周全,端午乞巧中秋,次次不拉下。”
玉容抿嘴笑道:“友谊总得平日维持,不要到了紧要时候再去和人近乎。”
“没什么紧要时候需要这些姑娘的。”
“人生起伏,谁知道呢?”
主仆两人边走边说,在一片万寿菊丛,听到了几个嫔妃耳语。
似乎是陆昭仪和穆嫔。
“听说皇上并没有不举,日夜和四姑娘作乐呢,皇贵妃敢怒不敢言。”
“太后也不管?”
“太后喜欢四姑娘,巴不得四姑娘进宫。”
“四姑娘也太过分了,自己得了恩宠,还不让咱们雨露均沾。”
青萝气得不行,就要冲出去。
玉容拉着她轻轻摇头。
玉容吩咐:“居然还有这种传言?去查查哪里传出来的。”
阮妈妈的消息很快:“最先说的是凤仪宫的小宫女,后来宫里都在议论了。”
玉容冷笑:原来是皇后。
傍晚见到小允子,他的怒气蓬勃。
“听宗翔说,民间编排了一支贵妃怨的戏目,在各大酒馆茶楼演着。”
玉容美目眨动:“那是什么?”
“没敢明着说朕,但说的是贵妃妹妹入宫,得到皇帝赏识,皇帝将贵妃抛到脑后,宠爱贵妃妹妹。这不是说咱们又是说谁?”
“是吗?”玉容道,“可否审问过来龙去脉?”
小允子道:“听闻是外省传来的。”
玉容浅笑道:“那么,明日我去听听戏目。”
小允子颇为自责:“朕得择机给你名分,才能不让你受这种委屈。”
玉容笑道:“若给了我名分,我要日日向皇后跪拜,才是真委屈呢。”
小允子搂过玉容:“还是咱们前世两人的时候好。”
玉容道:“不知还能不能回去。”
第二日,将太后托付给朱贵妃,玉容和青萝易容出宫到熟悉的酒楼,恰好陈氏在嗑瓜子听戏。
玉容不动声色坐在她对面,要了茶水。
青萝站在她身后。
只见台上女子狐媚道:“姐夫,我比姐姐如何?”
穿龙袍的笑道:“比她美,比她娇。”
“那皇上册我为皇后如何?”
“小美人,朕迟早册你,不过你得先陪陪朕。”
偷偷在侧的贵妃拭泪,独白:“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妹妹,居然做出如此丑事。”
玉容:……
还能再俗再狗血一点不?
古偶剧都不敢这么编。
陈氏啐道:“狐狸精。”
啐的动作大了些,唾沫星子啐进了玉容的杯子。
玉容:……
青萝道:“你这人好不晓事。”
陈氏连忙道:“对不住,只是那妖精太让人生气。”
“我也这么觉得的。”玉容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不妨进雅间慢慢聊。”
玉容点了几个小菜,请陈氏入雅间。
陈氏爱占便宜,笑眯眯进去。
玉容擦脸露出本来面目,陈氏大惊道:“菩萨姑娘,我昨日才梦见你,你果然来了。”
玉容:……
不等玉容问,陈氏倒豆子一般:“狗男人花儿养得极好,可惜姑娘不让卖。狗儿子得了军功,如今还赏了田地。几个小狗子读书不错。”
玉容:……行了行了。
哪那么多狗。
“你去查查,外头的戏班子是哪里请的,幕后的人是谁?这事估计急不得……”
陈氏笑呵呵:“戏班子是沈府请的。”
玉容:……
这么巧?
沈府请戏班子,还能让你知道?
如果不是上辈子认识你,肯定以为你是托。
玉容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戏子演得不错,尤其是那皇帝的戏子眉清目秀的,我追着日日看,有一日悄悄跟着戏班子后头两个时辰,就想和他搭话,孰料戏班子到了沈府,沈府婆子给了赏赐。”陈氏沉浸在戏子的美貌中,“他眼带春色秋波,我若是贵妃妹妹也会勾引他。”
玉容:……
私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