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风雨飘摇中夹带小雪珠子，凤仪宫内烛光摇曳，炭盆烧得噼啪作响，皇后坐在凤椅上听胖太监禀告今日之事。
“皇上不由分说，便认定是奴才打碎的茶具，不听辩解罚奴才二十下手板，还罚到了宝钞司。”
皇后让含芳取银票。
“这是赏你的，好好养伤吧。”
皇后再三确认，“皇上没问事情经过，直接确定你是打碎茶具的人？”
胖太监点头道：“千真万确。”
“你下去吧。”
皇后喃喃道：“两个太监争执，皇上不会多费口舌询问，直接判定了真伪。看来皇上真有辨别谎言的法子。”
含芳道：“怪不得顾玉容说话直来直去，想必是知道此事，投了皇上的脾性。”
皇后蹙眉：“你好好想想，皇上过来说话，本宫可曾说错过什么？”
“皇上来得极少，娘娘说话也不多，应当没说错过什么。”含芳道，“若皇上有这种本事，咱们可要当心。”
皇后吩咐道：“不管皇上是否有这种本事，咱们今后要少说话，尤其不要撒谎，多用模棱两可的话。”
“是。”
“你去告诉母亲，让父亲今后上朝多加小心。”
“是。”
第二日，宗翔将二皇子带进宫，小允子亲自送二皇子进玉粹宫。
玉容见二皇子瘦弱胆小，见人不抬头也不说话，连见了宫女都是怯怯的，不由得心中叹息。
这孩子在朱府，被朱夫人深藏几年，性格懦弱不爱说话，得费些心思才能改过来。
小允子温声对二皇子道：“澄儿，皇宫今后就是你的家。朕是你的父皇，这是你顾母妃。你好好跟着顾母妃，父皇上朝后过来陪你用膳，如何？”
二皇子不敢抬头。
玉容笑道：“澄儿一直没在宫内，宫里一切都不熟悉，臣妾会慢慢教导他。”
既然入宫，栗子恢复了凌澄的名字。
“你费心了。”
小允子替玉容拢拢头发，“后宫嫔妃有不少见过澄儿的，少不得你受累受委屈解释，尤其是安妃，若是她闹事，你只拿朕压她。”
玉容笑道：“安妃是生母，她的反应必定是最大的。”
小允子抱了抱玉容：“朕会很快回宫。”
小允子上朝后，玉容和蔼问二皇子：“可曾用了早膳？”
二皇子不敢说话，只是摇头。
玉容吩咐若杨：“让御膳房送早膳来，弄些孩子爱吃的。”
若杨应声去了，若柳拿了九连环给二皇子玩。
二皇子接过九连环，摆弄着，也不说不会也不说会。
玉容心中怜惜，这孩子从小就被圈养，又在黄河被宗翔用计策劫持，在民间养了一段时间，可不是胆小嘛。
膳食来了后，玉容亲自为他夹菜乘粥。
二皇子依旧谨小慎微。
“我的儿呀。”安嫔哭着上门了，“我足足有三个月不曾见你了，听说你重新进宫了，让我好好看看。”
二皇子吓得站起来。
玉容放下银筷子，笑道：“一大早，安妃娘娘便过来了？”
可见心中有儿子。
安嫔进内殿，闻到香碰碰的粥，吞了一口口水。
“听说二皇子进宫，我给皇后请安过后，便飞奔而来，连早膳都不曾用。”
玉容：……
阮妈妈笑道：“安妃娘娘念着二皇子，一直担心二皇子吵着娘娘。”
玉容即刻明白了。
安嫔想要接二皇子回明泰宫。
“等二皇子心情平复下来，册了太子，本宫便送二皇子回明泰宫。”
安嫔哇哭出来：“玉容，三皇子不在我身边了，你可不能抢我的儿子呀……”
进度条闪动。
玉容：……
阮妈妈劝道：“二皇子跟着贵妃娘娘，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呢，安妃娘娘又何必执着。”
“我生了两个，一个都不在身边。”安嫔哭道，“玉容啊，你不会真有这种念头吧。”
玉容吩咐若杨：“即刻收拾二皇子东西，等皇上下朝便将二皇子送明泰宫。”
谁想替你养孩子啊。
安嫔大喜过望：“玉容，你真好。”
进度条升到了78.6%。
玉容对低头站着的二皇子道：“澄儿，过来见过你母妃。”
二皇子怯怯上前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安嫔大喜：“好孩子，抬头让我看看。”
二皇子慢慢抬头。
安嫔大惊，阮妈妈也大惊。
“这……这孩子……”
不像啊。
玉容微笑道：“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子，安妃娘娘三月不见，难道不认得自己亲生儿子了吗？”
安嫔揉了揉眼睛：“这是澄儿？”
二皇子吓得躲了几步。
阮妈妈瞧了眼玉容，笑道：“别说三个月不见，奴婢七日不回家，都不认得家里的小子。”
安嫔嘟囔道：“这变化真不小。”
玉容吩咐二皇子：“给你母妃送一块糕点。”
二皇子拿绿豆糕给安嫔：“请母妃用早膳。”
安嫔接过糕点笑道：“果然是我儿子，和从前一样孝顺。”
玉容：……
除了认得吃，你还会不会点别的？
阮妈妈笑道：“恭喜安妃娘娘，恭喜二皇子。”
见过了安嫔这关，玉容松了一口气。
“安妃坐下一起用膳吧，你们母子多日不见，正好熟悉熟悉。”
安嫔笑着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玉容：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几人正在静默用膳，若柳禀告道：“淑妃娘娘听说二皇子回了，特特过来瞧瞧。”
“淑妃姐姐客气了，赶紧请进来。”
淑妃和玉容的关系和睦，从前多次替玉容解围，这回更是收了青萝当妹妹。
“贵妃娘娘，臣妾听说二皇子在玉粹宫养着，特来给妹妹道喜。”
安嫔不乐意了：“玉容说了，今日便送二皇子去明泰宫。”
玉容：没人跟你抢。
淑妃笑道：“安妃，不是本宫说你，贵妃娘娘尽管从前和你好，但如今毕竟尊卑有别，你一口一个贵妃娘娘的闺名，实在是不敬。”
淑妃资格老，位份在安嫔之上，加上看不起安嫔，说话并不给她面子。
安嫔不乐意了：“玉容都没说什么。”
玉容笑道：“淑妃姐姐赶紧坐着说话，若柳撤了早膳，上茶。”
安嫔低声道：“我还没有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