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
顾盼刚把门反锁，汤圆就迷瞪着双眼走了过来，挨在墙上特别困的说：“你回来啦。”顾盼换鞋走过去，摸了他滚滚的腮帮子一把，“怎么不去屋里睡？”
汤圆打了个呵欠：“等你呀。”
顾盼看他这样子实在可爱，一双大眼睛要闭不闭，时不时掀开一边眼皮看她，然后又很安心的眯一会儿，就伸手把他抱起来。
“妈咪？”
突然滕高，让汤圆惊了一下，等意识到自己被顾盼抱在怀里的时候，小小的挣扎说：“我都六岁了。”哪儿有这么大的孩子还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啊，汤圆虽然心欢喜，但又别扭的想。
“是啊，再长大，妈咪就抱不住你了。”
汤圆撅嘴：“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刻意歪曲了汤圆的话的顾盼笑嘻嘻的往他的屋里走，“好了，不跟你说了，这么晚了小孩子该睡觉了，快睡吧。”
把人放到床上，顾盼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晚安宝贝。”
“妈咪晚安。”
说完这四个字，汤圆两手揪着薄被很快就睡了过去，还打起小呼噜。
顾盼注意到挂钟已经临近一点了，难为他等了自己这么久。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顾盼转身回了客厅，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贺朝阳还在外面等着。
想了想，顾盼去把客厅的灯关了，做贼一样蹲在窗帘后往外瞄，不超过两分钟，贺朝阳上了车，连同不远处的贺旭日，三人很快离开。
顾盼觉得贺旭日应该是来看时九的，不过这架势应该是没有看到，时九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
打着呵欠进卧室，打开床头的壁灯，顾盼刚要转身去柜子里拿睡衣，就对上时九在昏暗灯光里幽幽的双眼，吓了她一跳。
“小九？”顾盼拍着胸口，“你没睡啊。”
时九没回答她，反而问道：“他走了？”
好一阵顾盼都没能明白时九的话，等晃过神回来，才说：“啊，走了，刚走的，跟贺朝阳走的。”随后她小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贺旭日来了？”
时九笑笑，难得开玩笑的说：“如果我说感觉到的，你信不信。”
顾盼配合的跟着笑，随后面无表情的说：“不信。”又不是傻子，还感觉到，这种话也就骗骗汤圆三岁的时候了。
“出去喝水的时候看到的。”时九说，“本来想把汤圆喊回房间睡的，不过他说要等你回来，我就回屋了。”
“那孩子，我回来眼睛都睁不开了。”顾盼找了睡衣进浴室，没关门扬声对外面的时九说，“小九，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你以前怎么劝我的你忘了？”
时九敛眸，轻轻地说：“道理谁都明白，但真到了自己身上，有哪有这么容易呢。”
浴室里水声潺潺，顾盼听不到时九的轻喃，淋浴的时候不忘对外面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天我替程青去参加叶弘才的生日酒会，他未婚妻还给了我一张温雅会所的钻石卡。”
“温雪？”时九问。
顾盼正往身上搓沐浴球，听到时九的话“啊”了一声，又问她：“你认识啊？”
时九垂眸看不清神色，“温家的掌上明珠，谁不认识呢，她跟叶弘才订婚了吧？”早在当年，温雪和叶弘才的恋情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都说年少的感情走不到最后。
谁能想得到九年后，那对众人不看好的青梅竹马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大堂了呢。
“恩？”顾盼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你在说什么？”
时九无言的看着床面，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情其实顾盼知道的并不多，除了她自己看到的，很多都是时九挑挑拣拣告诉她的，而当年那些人和事，顾盼更不会知道了。
“小九？”
水声停了，顾盼伸了个脑袋出来，神色间有着明显的担心，“你刚才没听到我说话吗？”
“啊……”时九抬起头，佯装茫然的看她，“你有说话吗？是什么，我没听到。”
“喔。”顾盼脑袋又缩了回去，“可能是水声太大了，没什么，等我洗完澡出来说，你给我递张面膜好吗？今晚太晚了，我得敷个补水的。”
时九闻言就下了床，去梳妆台抽屉里找了张玻尿酸急速补水的面膜给她，在顾盼伸着湿漉漉的手过来接的时候，揩油似的在她肩上摸了一把，嘴里说着：“小娘子皮肤挺光滑的啊。”
顾盼赏了她一个白眼，撕开面膜包装对着镜子往脸上贴。
时九笑笑，转身离开浴室。
等顾盼从浴室里出来，时九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新拿的一本还翻了好几页，顾盼在床边推推她，“我睡这边。”
“……你至于吗。”时九把书一放，往旁边挪了挪，“就几步路，看把你懒的。”
顾盼躺下，舒服呼气说：“至于，我现在啊，是身心疲惫，除了生汤圆那会儿感觉自己没了半条命外，就属今晚最累了。”
时九：“……”
无言了好一会儿，时九才无言以对的说：“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
“我说的是真的。”刚沾上床，顾盼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说话也轻轻的，“你不知道，我多佩服自己跟那群人待到了半夜。”
先是阴阳怪气的何健，处处挖陷阱让她跳，再是今夜贺朝阳的反复无常，最后还有叶弘才夫妻。
旁边看书的时九听着听着，身边的顾盼就没声了，她扭头看，发现顾盼已经闭上眼，呼吸都平稳得不得了，一看就是睡着了。
时九满头黑线，敷着面膜就这么睡了？
想把人推开，又想到刚才顾盼说她今天特别累，时九也不忍心了，只好自己默默算了算时间，决定五分钟后去洗个手再把面膜给她揭了。
看了几页书后，时九去浴室洗了手，揭了顾盼脸上的面膜纸，再拿过手边刚才特意用温水浸过的毛巾给她擦脸。
“也不知道谁才是病人。”时九一边嘀咕着一边从梳妆台上拿了化妆水，轻轻给她拍上。
等把乳液和精华都上到脸上后，时九才去洗了手上床，最后关了床边的壁灯。
不同于顾盼的困倦，时九白天里睡了很久，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墙边是没有拉好的窗帘缝隙，渗进了外面路灯的光，将她睁着的双眸照得一清二楚。
不过身边的人已经睡死，时九翻了个身背对顾盼，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
另一边。
还在路上的贺朝阳和贺旭日，两人在车厢里相对沉默，前面充当司机的玄武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就怕惹了后面两位。
如今，贺旭日对他来说，可不是见面点个头的陌生人了。
这两兄弟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虽说不能对他对像贺朝阳那么恭敬，但玄武知道，以后见到贺旭日，可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在贺旭日想要点烟时，贺朝阳说话了，“要抽下车抽，我不吸你的二手烟。”
贺旭日就要让玄武停车，打算等他抽完了这一根再回去，贺朝阳看出了他的意图，冷笑道：“下了车你就自己走回去。”
这个时候，去的又是郊外，有出租车的几率就跟白天见鬼一样渺小。
贺旭日扭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定贺朝阳说的是不是真的，两两对视后，玄武从倒车镜里看到贺旭日头也不回的就将烟丢出窗外。
贺朝阳冷哼了一声，低头看他的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武就听到贺旭日幽幽的声音：“有儿子……是什么感受？”
“你问我？”贺朝阳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贺旭日脸上，随后嗤笑一声，“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生一个。”
玄武：“……”
贺旭日也不见动怒，他看着贺朝阳，那种很认真的注视，带着铁了心要得到贺朝阳一个答案的坚定，那样子就好像是小时候在贺朝阳做错了事拒不承认，他就这么副表情，非要让他认错为止。
想到从前，贺朝阳神色收敛，他瞥了贺旭日一眼，“有些意外，不过还可以接受。”
“真好。”
贺旭日沉默了很久，才感叹似的发出了一句。
这一下，贺朝阳没有反驳，他眉头轻挑，认可了贺旭日说的这两个字。
到了庄园，青龙已经在门口外等着，见贺旭日下车后，上前恭敬的请他往里走，贺旭日扭头去看还在车上的贺朝阳，眼神透着询问。
“我还有事。”贺朝阳透过车窗对他说，吩咐青龙：“把大少爷带去他以前的房间。”
青龙颌首：“是，少爷。”
话落，玄武将车调头，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驶离。
在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视野里后，贺旭日若有所思的看白虎，“朝阳这么晚要去哪里？”
“不知道。”青龙回他。
贺旭日眯眼：“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青龙仍是那个答案：“大少爷，我确实不知道。”
盯着他看了足有两分钟，贺旭日才移开视线，越过青龙的时候两人的肩膀撞了一下，“你这保镖当得心也大，自家少爷晚上不回来也不知道。”
青龙神色无常的跟在贺旭日后面，就好像没听到他话里的嘲讽。
另一边，宽阔的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汽车的车厢里，玄武无视红绿灯，不踩油门的冲过十字路口，问后面的贺朝阳：“少爷，去哪儿？”
贺朝阳轻敲着腿面，心不在焉的说：“豪庭。”
玄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没有接话，贺朝阳抬眸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的解释道：“现在何健住在那边。”
“哦。”
玄武后知后觉的想，少爷这是去找何少爷秋后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