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会所。
顾盼和汤圆去了卫生间，贺朝阳用餐巾擦嘴，问旁边的玄武：“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这问题没头没脑的，也就玄武能够读懂他的意思。
看了眼手机，玄武说：“还没有结果。”
贺朝阳瞥了他一眼，下了最后通牒：“在去欧洲前，我要看到结果。”
玄武明白他的意思，离开前要安排好一切，贺朝阳为人心思缜密，他不容许在自己离开后，会有一丁点不稳定的因素打乱他的计划。
“是。”玄武点头答应。
默了一会儿，贺朝阳问他：“朱雀怎么样了？”
玄武放下瓷杯，笑笑：“没什么事了，付一的药很好用。”这话回答得很一本正经，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变化，可贺朝阳还是听出了点什么。
他不由去看玄武：“你在怪我？”
玄武低下头，不去看贺朝阳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双眸，“属下不敢。”
贺朝阳低笑出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他另一只手轻叩着铺了桌布的桌面，声音闷闷的，像锤子一样砸在玄武的心头。
“明天下午去欧洲，你留在S市处理集团里的事吧。”
玄武猛地抬头去看贺朝阳，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少爷……”
贺朝阳满脸认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是。”玄武垂头，腿面上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属下明白。”
贺朝阳移开眼，放下空了的酒杯，“把酒满上。”
玄武：“是。”
所有酒里，这是贺朝阳最喜欢的伏特加，清河会所为了招待贺朝阳，上的自然是会所里最好的酒。贺朝阳对酒很挑剔，只有能够满足他的，他才会喝上第二杯。
玄武明白，但因为这是在外面，不免多了句嘴，让他少喝点。
贺朝阳没说话，冷眼觑着那个空酒杯，玄武没法子，只能将酒杯满上。在玄武酒瓶刚立在桌上，贺朝阳已经端起酒仰头喝了个干净。
尽管知道，这点点酒还不至于能让贺朝阳喝醉，但玄武还是担心，他不由又劝了一句：“少爷，少喝点吧……”
“玄武，”贺朝阳将空杯搁在桌面上，问玄武：“你跟了我几年了？”
沉默良久，玄武低声回答：“十七年。”
九岁那年，他在垃圾箱旁边翻找食物，被路过的贺朝阳带了回去，与他一起的，有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四人就成了贺朝阳左手右臂。
一晃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十七年……”贺朝阳长长吐了口气：“竟然这么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玄武突然感觉到心慌。
果不其然的，下一秒，玄武就听贺朝阳说道：“我去欧洲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继续跟着我，还是……”
下面的话，贺朝阳没有说出口，但里面的意思，他想玄武应该会明白。
“少爷……”
他这么一说，玄武就急了，他迫不及待的说：“朱雀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我绝对没有怪罪少爷的意思，我只是后悔当初没让朱雀摆正心态，我……”
贺朝阳微一抬手，玄武的话顿时没了声息，贺朝阳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说，去欧洲的事情，青龙和白虎会跟着我。”
面对玄武急切的目光，贺朝阳视若无睹，只当没看见：“行了，收起你那副表情，顾盼和汤圆快回来了，别让他们看出来。”
“是。”
尽管心情低落，玄武也丝毫不敢违背贺朝阳的命令。
这不是惧怕贺朝阳的权威，而是多年养下来的习惯，对玄武他们四人来说，贺朝阳所说的话，大于一切，哪怕是他们自己的命。
所以当顾盼和汤圆有说有笑的推门进来时，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直到贺朝阳开口说：“明天下午我要去迪拜出差，到时候你跟汤圆和我一起。”
顾盼愣了愣，有些不太明白的用手指着自己：“我跟汤圆？和你？”
贺朝阳颌首。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迪拜啊。”顾盼莫名其妙。
贺朝阳扫了一眼冲他双手合十无声祈求的汤圆，从善如流道：“那我带汤圆去？”
“你想的美！”
贺朝阳状似无奈的摊手，踢皮球一样又把决定权踢到了她这里，顾盼心里气急，明明知道这是贺朝阳的诡计，眉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拧成个疙瘩。
“妈咪……”
汤圆扯了扯顾盼的裙摆，目光里透着渴望。
顾盼低头看他，“你想去？”
汤圆点头，顾盼蹙眉去看贺朝阳，汤圆是她的命根子，让她放汤圆跟贺朝阳单独出国，想都不用想。但要是加上她……
一时之间，一杆秤砣在顾盼的心里平放着，要跟贺朝阳一起出国的那边快要垂到了地上。
“你这混蛋……”顾盼磨牙。
要放在以前，顾盼的脖子可能又要遭殃了。但架不住现在贺朝阳心情好，他只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顾盼伸手狠狠一掐汤圆的腮帮子，汤圆敢怒不敢言的赔笑。
甜点上来之后，顾盼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暂时放过了汤圆，吃了几口突然想到她跟汤圆没有签证，这要怎么出国？
寻思着，顾盼就问出了口。
贺朝阳轻笑：“我还以为是什么，放心吧。”
顾盼再次磨牙，万恶的土豪。
既然贺朝阳说了不是问题，顾盼也不再纠结了。汤圆咬着叉子两只胖爪正抓着手机查攻略呢，看到什么惊奇的就举着手机去给顾盼看。
“贺总……”这时，刘经理敲门进来，面露为难。
贺朝阳朝他看过去：“怎么了？”
刘经理错开身子，露出门后面的人，“莫小姐听说您在这里，说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莫小姐？
顾盼好奇地看过去。
就见一个短发的性感女人朝他们走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挂脖连衣短裙，披着条羊毛披肩，整个人看起来很性感又高贵。
她看起来和贺朝阳很熟，玄武一见到她过来，立马就让出了位置。
莫婷婷一屁股坐在玄武的位置上，侧头看着贺朝阳：“大忙人。平时我约说没空，怎么现在有时间跟这位小姐在清河吃甜点？”
顾盼眯眼。
好大的敌意。
她低头跟汤圆对视了一眼，汤圆冲她微微摇头，那意思——先别急，看看再说。
顾盼无语——你从哪儿看到我急了？
汤圆冲她眨眼睛——不急不急，妈咪你最淡定了。
“怎么，不打算介绍一下？”贺朝阳不说话，莫婷婷也不在意，将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顾盼身上，正和汤圆眉来眼去无声交谈着的顾盼愕然抬头看向他们。
汤圆拉了拉顾盼的手，对莫婷婷说：“阿姨你好，我叫做汤圆。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是我妈咪，你旁边的，是我爹地。”
说完这个，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怎么样？还有什么要再给你介绍的吗？”
莫婷婷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笑道：“果然是贺朝阳的种，不光长得像，就连脾气也差不多。”跟汤圆说完，她转脸跟贺朝阳道：“你明天要去迪拜吧？什么时间，我去送你。”
贺朝阳看了她一眼，将空杯往旁边移了移，玄武会意地给他倒酒，喝了一口酒后，贺朝阳才说话：“不用，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忙点别的。”
这个不近人情的话，让汤圆差点喷笑出声。
好在他嘴里还含着东西，就这么喷出来太不礼貌了，汤圆还真的忍不住。
莫婷婷有些下不来台，她讪讪笑道：“看你说的什么话，咱们这关系，去送你肯定比公司里的事重要。再说了，你这次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对面。
顾盼低头吃着什锦羹，没有看到莫婷婷那个挑衅的眼神。这让莫婷婷有种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错觉，你这边卖力的炫耀，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心上……
“对了，你这次去出差最少也要半个月，顾小姐这边你怎么安排？用不用我找人……”
顾盼抬头。
这人怎么知道她姓什么？
而下一秒，汤圆就已经呛了回去：“阿姨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妈咪当然是要跟爹地一起去了，一家三口嘛，哪儿能分开这么长时间。”
还没等莫婷婷表达出惊讶的表情，贺朝阳握着杯子的手松了，他凌厉的视线扫向莫婷婷，眸子底暗含的警告不言而喻。莫婷婷垂在身侧的紧攥，修剪过的指甲嵌入柔嫩的掌心。
她笑着说：“既然你都有安排了，我就不过问了。”
陪贺朝阳喝了两口酒，莫婷婷起身，她款款大方的冲顾盼和汤圆点头示意：“看你们甜点都快吃完了，想必是要走了，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慢走。”顾盼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
莫婷婷又对贺朝阳笑了笑，“我先走了，等你有空，叫上何健，咱们三个人聚聚。”说完，莫婷婷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她走后，顾盼拍了拍胸口，有种心口上大石头被移开的感觉。
“爹地，她是谁？”门甫关上，汤圆就追问贺朝阳，“看起来爹地你和她很熟的样子，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顾盼虽然也好奇，但还是先拍了汤圆后脑勺一把：“有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吗，道歉。”
瘪瘪嘴，汤圆不情愿地给贺朝阳说了“对不起”，用眼神示意他，贺朝阳一抬眸，就见对面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写满了好奇地看着他。
他失笑，说：“莫婷婷，听说过吧？”
汤圆仰脸想了想，搜寻着脑袋里关于贺朝阳的关系网，将近半分钟后才恍然的点头：“是她啊……”然后给顾盼科普。
“不过……”说完，汤圆眯眼去看对面的贺朝阳。
“不过什么？”
汤圆摸着肉呼呼的下巴说：“她喜欢你吧？”
贺朝阳笑了：“观察得还挺仔细。”
汤圆一脸得意：“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