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我？”
柳青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双眸微睁，脸上的肉轻轻发颤，面色也从刚进门时的红润变得惨白，绝望更是让她整个人变得灰败万分，她伸着手指着面前用枪口指着她的男人，“我跟了你二十八年，有二十五年的时间在替你卖命，你要杀我？”
贺向北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在他两边，各自站了五个保镖，柳青这才明白，这哪里是迎接，分明是防备。
“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还有，你今天不该过来。”贺向北对她毫不留情，“你为什么要过来呢？你应该留在黎茂成那边，等着贺朝阳跟黎茂成两败俱伤你替我收尾，到那时……”
“到那时你再杀了我，坐收渔翁之利。”柳青冷冷地笑着。
贺向北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手帕，擦着抢上不存在的灰烬，“你应该了解我的，到这个时候我不可能留你，你知道我太多秘密，而且青娘……你别忘了，你是背叛过的人，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背叛过的人呢？”
柳青撕心裂肺地怒吼：“贺向北你有没有心？我背叛贺向强是为了谁？我这些年为你卖命你都看不到？”
“那我谢谢你？”
柳青闭上双眼，掩饰掉那里面所有的绝望。
她应该知道的，像贺向北这样的人又能指望什么呢？是她这么多年被谎言蒙蔽了双眼，不光是眼睛，连心也被蒙蔽了……贺朝阳说的没有错，她错在太自大，也错在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年头有的人为钱卖命，有的人为权利卖命，她呢……呵，为一个明眼人都看着的谎言，一个嘴上说着的关于未来的承诺。可若那个人真把你放心上，又怎么会把你这样践踏？
也怪她把自己放得太卑微，太卑微了。
低入尘埃的爱情怎么能指望对方把你时刻牵挂心中？
柳青睁开眼，那里面一片清明，她看着贺向北，面无表情的说，“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以为你尽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你别忘了贺向北，你那个侄子从来就不是个蠢的，你以为你斗得过他？”
“他？”贺向北大笑出声，“我那好侄子现在还在他儿子那学校想办法呢。”
“哦？”柳青笑着反问，“是吗？”
贺向北见她这样，立马敛了脸上的笑，“你什么意思？”
柳青拍拍没有灰尘的裙子，轻蔑的扫了一眼贺向北没再开口说话，贺向北前半生被弟弟贺向强压制，后半生被个二十来岁的兔崽子压制，最恨别人不把他放在眼中，青娘这个眼神彻底激怒了他。
“砰——”
随着枪响，青娘眉心中弹倒下。
贺向北却仍嫌不够似的，踩在她的尸体上连开六枪，直把枪膛里的子弹全打光，“你去死吧！”
“啪啪啪。”
拍掌声在客厅里响起，贺向北抬起充血的眼镜看向走在最前面的人，那是一个很耀眼的人，不光是他的样子，他的气场，还有一种就是贺向北穷极一生都学不会的上位者的气息。
那种只要他出现，就注定是瞩目的。
上天对他太过优待，在他身上，仿佛他身上的就是一块疤都是被精心打磨过，更别说那浑然天成的气场，只消一眼，就能让你由心底里感到害怕。就像是丛林中弱小的动物碰到了森林之王。
怔愣了一会儿，贺向北要还反应不过来他是中了圈套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大伯出手还是这么利落，不过你也不怕手下寒了心。”贺朝阳摇摇头，惋惜的看着青娘的尸体，玄武微微笑着接了自家少爷的话，“不过老话说得也好，无毒不丈夫，要想成为人上人多杀几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傻大个白虎摸了摸脑门，“有吗？那我怎么还活着？”
贺向北没理会他们二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朝阳，“你什么时候把这一切跟我联系上的？”
“哦，忘了说，大伯你身边有我的人。”贺朝阳勾唇一笑。
贺向北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难受得他直拍着胸口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贺朝阳冷眼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哪里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反而诸多狼狈。
“你……”竟然就这么简单？
贺朝阳仿佛看出来了他的惊讶，笑着说，“大伯你不会以为我是江湖人士百晓生吧？那你可想岔了，那年我进监狱前不小心在你身边放了个人，不正巧，这些年过去了他成了你心腹，你的动向我自然而然就一清二楚了。”
“噗——”
“正阳出来，跟老先生说句对不起。”
离贺向北最近的一个高大男人站了出来，他先恭敬地冲着贺朝阳半鞠个躬，再似笑非笑地对着刚呕完血的贺向北来了一句，“老先生对不起，这么多年潜伏在你身边实在不好意思。”
“老大，我怎么觉得正阳这话那么贱呢。”白虎摸着后脑勺跟玄武小声说，后背兹凉兹凉的。
玄武难得的没有反驳白虎的话，“我也觉得，正阳这小子越来越邪了。”
“恩恩。”白虎忙不迭跟着点头。
贺向北身体晃了晃，要不是被人扶着，差点站都站不稳了。
他此刻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浑身的冰冷。贺正阳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手下，这几年间光救他就不知道救了多少次，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疤都数不清，可这样的人竟然是贺朝阳的？
多少次午夜醒来，贺向北都感慨身边有个如此忠心的手下，可这样的人竟然是贺朝阳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
可笑，太可笑了。
不，他还没有输，贺向北一把挥开身边的人的手，他冷笑着去跟贺朝阳对视，“你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只要我一个电话，杨子军不会放过他。为了你儿子，我们再来谈个交易如何？”
贺朝阳摇头。
“怎么，你不信？”贺向北一下就急了，他掏出手机当着贺朝阳的面作势要拨号，可还没等他解开锁屏，手机就被贺正阳抢了过去，恭敬的递给贺朝阳，并告诉他密码，“少爷，密码是1567。”
贺向北目呲欲裂。
只是谁也没想到贺朝阳却不接，他冷漠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看也不看那台手机。
“大伯，你真可怜，到现在都没看出局势，怎么你到现在还以为杨子军是你的人？”
“什么？！”
贺朝阳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目光写满了嘲讽。人说来真奇怪，聪明的人到什么时候都晓得自谦，而一些草包就总觉得全世界都是蠢的，就他自己最聪明，但其实到后来被打的也还是自己的脸。
“你连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我跟黎叔做的一个局，你说你拿什么来跟我们斗？”嘲讽完，贺朝阳干脆把眼睛闭上了，一副懒得再跟你多说的样子，气得贺向北又差点呕血。
玄武这时候站了出来，一脸和色地道：“老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给你解释解释？”
“你……”
“哦你想问我们怎么会跟黎老爷子合作的？很简单，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你不应该打我们家小少爷的主意，本来嘛，我们家少爷挂念着这点亲戚关系，你平时上蹿下跳睁只眼闭只眼就忍过去了，可你偏偏去踩人逆鳞，打蛇还打七寸呢，这下你不就被踩到七寸了？”
玄武话说的不客气，贺向北气怒在心，却计较不来许多。
“真狠啊，拿自己儿子当诱饵。”贺向北眼皮耷拉着，“疯子，一家都是疯子。”
过了许久，他又问，“你们怎么发现的柳青是我的人？”
虽然贺正阳是他的心腹，但柳青一事他却毫不知情，贺向北虽狂妄自大，但该谨慎的他却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所以到这么多年来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柳青的真实身份，但为什么她才冒头不到三个月，贺朝阳就知道了？
难道他真神通广大至此？
贺向北不相信，要真如此，当年贺朝阳哪里会被他害得进监狱蹲了七年时间。
“听实话？”
“实话。”
贺朝阳道：“一直都知道。”
“不可能。”贺向北斩钉截铁地否定。
贺朝阳接着道，“因为柳青是他放到你身边的。”
说完，贺朝阳也不给贺向北消化的时间，他站起身，“好了，话说到这里。玄武，去楼上把老先生的东西拿下来，还有，把准备好的文件给老先生签了，我相信在命面前，这些身外之物老先生是很捏得清分寸的。”
话音落下，贺朝阳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很快离开了这里。
在他身后，是一步不落的贺正阳跟随，而玄武白虎二人则留下，一个上楼取东西，一个将密封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平在桌上，“这是股份转让协议，这是退出股东权利决定书，这是……”
大高个瓮声瓮气地一个个介绍过去，贺向北只觉得头晕目眩，恨不得此时就这么晕过去。
但他知道不能，只能咬牙忍着。
成王败寇，计划一旦落空，输的人只能选择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