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沐浴完，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楚栩穿着一身新的绫罗绸缎，坐在铜镜前，任由着身后的露白为自己打理着头发。
露白轻轻梳着发丝，好久，动作未停，她轻声道：“江小姐，您……回到江府之后，还会有其他的丫鬟陪着您吗？”
楚栩一挑眉：“怎么了？”
“……我，”露白小声道，“我刚才看见了好多姐姐……她们都比我大，也比我长的好看，对我也好……小姐如果有这么多丫鬟伺候着，日子……肯定很好过。”
“是啊。”楚栩笑了笑，“有这么多丫鬟伺候着，日子当然好过了。”
“……噢。”露白有些落寞道。
楚栩敏感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露白，你这是……？”
“……没什么。”露白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能伺候小姐可真好……”
楚栩睨了她一眼：“露白，你不会是以为……我有了江府的丫鬟，就不要你了吧？”
露白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绯红暴露了她的心情。
楚栩有些无奈了：“我看红姑说你说的当真是没错，平日里就不该叫你看那些话本册子，里面都写了点什么。”
楚栩看了她一眼：“你呆在我身边这么久，这么些日子你除了有些时候冒冒失失了一点，其他地方也无伤大雅，更何况，你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就喜欢闹腾吗。我对你很满意，你不必担忧什么，有我江霜在，就有你露白一口饭吃。”
“小姐……”露白眼泪汪汪，眼看着两行清泪就要落下，楚栩忙道，“好了好了，别黏黏腻腻了，快些弄好。”
露白擦擦眼泪，两只红红的眼睛直直看向了楚栩：“那小姐，您要戴哪一只簪子啊？”
“先前陆少将送了一根簪子，紫檀木装着的，我带过来了，你看看。”楚栩想了想，道。
“好。”露白应了声，找了一会，拿出盒子，轻轻打开，彼时，九万字正乖乖地躺在盒中，一动不动。
露白眨眨眼：“这支簪子可真好看，陆少将对小姐可真好。”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楚栩笑了笑，任由着她为自己戴上了那根簪子。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楚栩在内心不由感叹着，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起来，档次顿时都上去了好几个等级。
好巧不巧，刚刚梳妆打扮好，门就被敲响了——是江城：“好了吗？”
“嗯。”楚栩应了声，露白为她打开了门，楚栩站起身，看向他，微微一笑，“哥哥，走吧。”
江城也没墨迹，带着她直接一路杀向了大堂。
彼时，江老爷已在前厅等候许久，他有些焦躁不安地踱步走着，时不时还要转过头问小厮一句：“我的衣服乱了没？”
小厮弱弱道：“老爷，现在是没乱，但你接着这样走下去，估计没等小姐来，就乱了个彻底……”
“啊啊啊！”江老爷有点想暴走了，“城儿怎么会现在带霜儿回来，这么短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做准备啊！”
“……”小厮有些无语，但旋即，他眼睛一亮，忙提醒道，“老爷，小姐和公子来了，您可别转了！”
“啊？来了？！”江老爷一懵，但旋即咳嗽两声，整了整衣服，饮了一口茶，用眼神询问着小厮；‘我现在身上有没有不妥之处？’
小厮摇摇头。
江老爷咳嗽两声，放心了。
彼时，江城已经带着楚栩进了门，微微行礼：“父亲。”
“……啊，你们来了？”江老爷点了点头，“坐吧。”
“嗯。”二人应了声，坐了下来。
屋子内倏然陷入了沉默，因为江老爷根本不知道要跟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说些什么。
沉默了一下，他问道：“霜儿，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楚栩抬起头，看着他，想了想，道：“我被京城听雪楼的红姑收养，在楼里养到大，自幼练舞，过得很好……父亲……您不必担忧。”
“……跳舞？”江老爷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眉头先是一皱，但下一秒，在听到楚栩喊的那句‘父亲’后，他想说的话顿时被自己吞了回去。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楚栩：“霜儿，是父亲对不起你啊，你当时才三岁，都是父亲不好，将你弄丢了啊！练了十五年的舞，我苦命的女儿，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
“……”楚栩沉默了一会，很想反驳江老爷。
毕竟不是谁家长得好看的女儿走丢之后都能遇上一个颜控到无可救药的妓。院老板的……
更别提，这位妓。院老板心肠还很好。
楚栩觉得，江霜能在三岁的时候遇见红姑，并被她带回听雪楼，养了整整十五年，平日里除了练舞什么都没让江霜做，已经是很人道了……
然，楚栩这样想是一回事，能不能这样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了想，楚栩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毕竟，换做是她失去了十五年女儿，在找到后听见女儿在妓。院里跳舞……定然是更加会心疼的。
这样换位思考了一下，楚栩发现自己还挺能理解江老爷的心情的，毕竟先前齐霄不见自己好像也是这样急。
“我过的很好，父亲不必担忧，”楚栩道，“听雪楼里的红姑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她、”
被楚栩用一种‘我可以理解你’的诡异眼神盯着，江老爷也哭诉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楚栩，看着女儿与自己妻子无比相似的面容，又一次红了眼睛，轻声呢喃道：“过得好就好，过得好就好。也不枉……你母亲在天之灵了。”
“母亲在上头见着我们找到了霜儿，定然是很高兴的。”江城道，“父亲不必担忧……”
“嗯。”楚栩也点了点头，附和应声。
被儿子和女儿这样安慰着，江老爷红着眼睛，不停呢喃着什么，但却是没再说话了。
而院子里因为失去了唯一的话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正当江老爷收拾好心情，而楚栩也抬起眸子想要找一个话题出声时，一道略微有些急促的男声响起：“江上将，江上将，北边陆少将陆言生来信了！”